春草又生
小松子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寂静无声,两人分别坐着,互相也不言语。
“师傅,我把炭火放边上,您也方便用。”
“别离炉子太近。”
“好”小松子弯腰把炭火挪了挪地方,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不留神掉了出来。
尽管他反应及时,赶紧就收了回去,但还是被裕泰一眼认出不是宫里的物件。
“谁给的?”
小松子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有些下不来台。
楚辞看出小松子的窘迫,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门,到房檐下倒药渣去了。
小松子这才松了口“师傅可还记得,当时给您寻得对食,叫杏枝的。”
细想好像又这么个人“你跟她...”
“没有,就是打那认识了”
“师傅您不要她,内务就把人打发到浣衣局当差,前段时间,又突然碰上了...”
小松子说得磕磕绊绊,心虚不已,任谁都能看出心思不简单。
阉人也是男人,哪个少年不思春,有些个心思也是正常,作为师傅,他最多也就告诫一两句。
“知道了师傅。”
裕泰默声,望着屋檐下忙活的姑娘,悲伤又上心头。
“你快升考了,打点上可千万别吝啬,回头升了主事,也能过的舒坦些。”
“嗯,我记下了。”
“还有...”
裕泰欲言又止,小松子何等激灵“师傅放心,楚姑娘我会尽力照料的。”
当即,裕泰感激不尽,频频点头,望着楚辞的双眸,克制又隐忍。
裕泰一瘸一拐把俩人送到静心寺门口,沉长的眼眸久久望着楚辞的背影,一直到抹不开的浓雾将两人吞噬。
守灵叁个月,沉清云可算是回来了,又听闻她病了,楚辞就赶紧抽空过去看了看。
“咳咳咳”
此次回来,沉清云的身子骨明显孱弱许多,本就受众嫔妃排挤的她,更加不愿走动,整日都闷在宫里自哀自怨。
“姨娘,您也要适当的活动活动,别总待在屋子里。”
福海见人咳嗽不止,别提多心疼,浅步走来“楚姑娘有所不知,娘娘脾虚畏寒,一离了炭盆子就手脚冰冷。”
“福海,说这个干什么。”
拉过楚辞的手,沉清云纵然强打精神,也难掩病容憔悴之态。
“孩子,你不用担心我,有御医照料出不了什么事情,等开春回暖就好了。”
安慰的话,反倒让楚辞心里泛酸,靠在她怀里,有心无力地叫了声姨娘。
“您要多保重,不要想太多。”
“嗯”
正说着话,外间小太监忽然通传了一声“皇上驾到。”
楚辞直接就被堵在了屋子里,一时连福海都紧张万分,连忙带着楚辞到帘子后面躲着。
“姑娘快。”
楚辞前脚刚躲进去,后脚便听到赵祯声如洪钟的话语“你有病在身,就不必起身了。”
“多谢皇上。”
沉清云望着男人满腹诧异,平日赵祯一年也不见来一次,怎么突然就来了?莫不是心血来潮?
赵祯见人香消玉减,一股内疚袭上心头,提摆坐在床沿上,捏起只剩骨头的玉手,眉染愁色。
回想起当年沉清云初入宫时的清婉容姿,如今竟然被蹉跎成这副模样,不由心尖钝痛。
“听闻你回宫后就病了,所以特来探望。”
沉清云望着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悲凉之意,她入宫这么多年,早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被他握住,是何时了。
“臣妾该死,让皇上挂念了。”
“不”,赵祯紧了紧手“这么多年来,是朕疏忽了你,此番你代朕去守灵,一下点醒了朕。”
赵祯目光款款,虔诚专注,声音存有愧意,叹惋“宫中莺莺燕燕着实容易眯眼,朕也是一时糊涂,才枉顾了你一番情深,云儿,休要怪朕。”
勤恳的歉意,让沉清云眼眸悲恸,她望着赵祯,只觉得一脚踩空似的堂皇。
而同样听得真切的还有福海,他虽然始终低着头,恭敬之态,但身在暗处的楚辞,依稀看出他侧脸上咬牙的轮廓。
她不懂,云姨娘如果重新得宠,日后在宫里也能好过一些,不是该高兴才对吗?
为何福海要露出种狰狞的愤恨?
“云儿,日后朕绝不会再薄待了你。”
任赵祯说得字字铿锵,沉清云也只不过是点头,眼中不见丝毫波澜。
眼波悠悠,悄无声息地望向福海,顿时神色哀伤起来。
几日后下了大雪,又轮到楚辞外值,在冰天雪地的东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这几日宫人生冻疮的比较多,不少人都来拿膏药,杨怀恩一个个的登记,楚辞在一边拿药。
临近中午,御药房熬了山药粥,给外值送了几碗。
外值有叁个医丁,一般都是宫里的太监,其中一位年长的叫年英,楚辞都会尊一声公公。
“那日楚吏目你不在值,宫里进了一批好的生白扁豆,炒的那叫一个香啊,连院判尝了都夸了。”
楚辞咬一口山药,配上白米,香醇香不已“是道地药材吧。”
“可不是,不然......”
杨怀恩正接腔呢,只见飞雪中匆匆来了几个太监,个个步履迅速,行事浩荡,顿时噤声,把目光移到楚辞身上。
再近时,便看出是有品级的公公,值守的五人,急忙撂下药粥,起身行礼。
领头的一看楚辞和杨怀恩,叹了一声“罢了,今日当值的就你们两个?”
“是”
“那就你了”为首的公公扫一眼两人,手指着楚辞道“拿上东西跟我走。”
杨怀恩见阴阳怪气的太监就不顺眼,故意放声提醒“公公,东门外值是不出诊的,谁有病症必须亲自前来,再登记拿药。”
公公听言,立刻就怒了,兰花指点着杨怀恩,牙花直打哆嗦,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气得。
“混账,你知道病的是谁?就敢出口不逊。”
楚辞侧目看了眼年英,收到他不要硬碰硬的眼神,便意领神会地上前一步。
“公公容我收拾收拾。”
“哼,算你激灵。”
雪势有增无减,压着树头,在劲风中摇摆苍穹。
楚辞前头紧跟着公公,年英背着药箱在身后随着,狂雪飞舞扑面而来,一行人在风雪中急匆匆的前行。
不过多时,就到了一处监舍,熟悉的路线让楚辞越发举步维艰,因为来到的不是别处,正是长安的住处。
搴曢儴骞垮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