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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单耿氏觉得今年年景不好,四爷更觉得今年流年不利。
准噶尔生事,要是搁皇上年轻时候的脾气,御驾亲征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康熙爷是允文允武,学贯中西,要什么有什么。只是再全才的英雄,如今也迟暮了。
四爷坐在书房里:皇阿玛让他们兄弟们各自回去想一想,推举一位合格的大将军负责此战。
他们都是在皇阿玛手下无数次揣度过圣意的。
朝廷能打仗的臣子有,甚至年羹尧还是皇上亲自指到西北去的呢。
但皇上还要一位能‘凡事定主意’的大将军,大概就是要一位皇子去压阵。
想到这里,四爷心里就一阵滚烫一阵冰凉。
他又想争又不能争。
年轻的时候,他跟大哥和太子爷都是跟皇阿玛出征过的,军营里事务他也熟惯,想想若是能拿到一部分兵权和军功……
滚烫又被冰凉覆盖,这么多年了,皇阿玛给他的差事,基本都是跟户部民生挂钩的,虽然让他领着镶白旗,可也没让他动过一次兵,跟当年放手让大哥胤褆带兵的的态度截然不同。
而且他刚丧了两个女儿,皇阿玛正在怜悯的时候,他这时候跳出来争兵权,只怕会勾起皇阿玛反感起疑,从前几年的淡然就全都白费功夫了。
他用笔在纸上随手涂抹着利弊,可看到丧女之事,四爷又猛然摔了笔:什么时候连丧女这样的锥心之痛,都被他算在了利弊里头!
他一时只觉得恨得咬牙。
不知是恨自己,只得让女儿一副杉木敛葬了,还是有些怨皇阿玛,这些年把他们这些兄弟都抓在手里,像是抓着一把骰子,炉火纯青的玩弄着,想掷出几就必得出几,若是骰子不听话,就直接扔掉。
四爷想,他是渐渐明白太子二哥的。
那时候他跟在二哥后面,不知道二哥怎么不能等等,怎么就日渐疯狂起来,明明都是太子了,却把自己一朝葬送。
可如今,他也疯狂的想变成那只手,他做够了骰子!
但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想一想二哥,想一想小时候只敢仰望,又羡慕又嫉妒的太子二哥。再疯也得忍了。
苏培盛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正好借着进来收拾笔,小心翼翼的报:年家年遐龄递了帖子进来,想拜见四爷,年夫人也求见年侧福晋。说着将帖子搁在案上。
按理说拜帖会由张有德一起整理了来。
但年侧福晋和年家对四爷的不同,苏培盛这个贴身伺候的最是明白。
不是他这个奴才敢嚼舌根,而是四爷的正经亲家,福晋的乌拉那拉家实在没能干的人。都是兄弟,福晋唯一的弟弟五格被四爷当面骂过蠢货无能。而人家年侧福晋的兄长则三十岁不到做到了封疆大吏。
苏培盛低着头,果然听四爷道:“明日无事,让他们入府叩见吧。”
年遐龄①是镶白旗汉军旗的人,女儿未入府前,全家都是四爷这个镶白旗旗主的奴才。如今女儿虽入了府也得宠,四爷看他的帖子,仍旧是谦卑的很,没有一点敢摆半个岳父的架子。
年氏入府后,家人从来都是按着府里的规矩,由府里的人去宣才敢来见。这是第一回 求见。
听说年氏生的小格格夭折后,年夫人就病倒了,如今大概是病刚好,实在忍不住想亲眼看看女儿。
在四爷心里,这位半拉岳父,是个老实稳重的,当年他乞骸骨的时候,皇阿玛都说过,他厚道老成。
就是不知道他这些儿女是怎么生的。
年氏姿容过人,冰雪聪明四爷是知道的。可年希尧这种傻乎乎的公子哥跟年羹尧这种性子刚硬本事大的军事奇才,实在差的太远了,除了脸没一点像兄弟俩。
次日,四爷在书房见到了胡子斑白的年遐龄,也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年羹尧写的:“今日之不负皇上,即他日之不负王爷。”②
四爷眉眼一跳:年家的效忠……哪怕是年氏入府,也都是一贯是隐晦而心照不宣的。但这样明明白白写出来,才是真正的投诚,是将把柄交付在自己手里的。是拿定了主意要站在自己船上不下来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年初皇上那一病,以及病愈后那封把自己描述的病弱的圣谕,都像是水底最深的暗涌。天下看起来还是那个天下,但人人都动了起来。
四爷捏着年羹尧短短一句话的信纸,坐到了半夜,然后起笔写起了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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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的军情到底离京城格外远,京中达官贵人还知道这件事,只怕百姓们都不知道,只看粮食价格都没有波动就知道了。
对各府的女眷来说,也只是听一耳朵就过去了。
耿氏这些日子都来跟宋嘉书一起裁儿子们的衣裳。
宋嘉书裁完了四套棉布的,又去库房转了一圈,搬了些软纱出来。耿氏笑道:“姐姐,这不是咱们做帐子或是做夹背心时候用的纱吗?难道你要让他们男孩子穿着红红绿绿的纱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