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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霓然没有偷听人讲电话的习惯,顾自吃饭。
对面一直在说话,齐宴时不时就应一声,然后目光在她脸上浅浅划过。
沈霓然低着头吃饭,尽量扮演着透明人角色。
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将手机递给她,眼神询问:“我妈妈想和你说说话。”
…
“嗯,在赶来的路上了。”一通快速结束的、通话总时长不到一分钟的电话。
开车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顾凛将车子停好熄了火,穿着黑色大衣踏着夜幕走近,步伐中裹狭着着凛冽的风。
锃亮的皮鞋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了个弯,寒冷的风迎面而来节节逼近,他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停在石柱前,燃起了一根烟。
抽完烟后他又拖延时间似的接了个电话,约莫十分钟,他向对方安排了几句,手机屏幕熄灭。
现在不得不进去了。
他很少会回老宅,从骨子里生出的抗拒。
因为就是这里以长达二十年的压迫与冷漠将一个扭曲暴戾的机器锻造了出来,塑造了他冰凉不近人情的骨血。
他刚进门就立马有佣人迎上来,顾凛换上拖鞋,别墅很大,装饰偏复古风,一眼望去宽阔又冷清。
家里的佣人机械地接过他的风衣,请他洗手后落座。
饭桌上,他家老头子被人搀扶着坐下,搀扶着他的那个女人又和上次见的不一样,很年轻,看上去比他年纪大不了几岁,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有些僵硬地扯动嘴角,朝他讨好地笑笑。
顾凛冷冷勾唇,移开目光。
父子两人各占一边,冷冷清清,见此旁边的佣人都不自觉提了提呼吸,一时没人说话。
满满当当一桌丰盛的晚餐,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顾凛甚至敷衍到连筷子都懒得动,只是机械的像完成任务一般走了这一遭。
“沈家那位还没消息?”长久的安静,顾父突然轻咳了一声打破僵局,语气淡淡。
他明明不过花甲,却因为病症已极具老态,但那双眼睛不似普通老人般浑浊,反而布满了精光。
听见这声咳嗽,他身边的女人连忙帮他顺了顺背。
“嗯。”顾凛头也没抬,淡淡地应了一声。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都过去多久了,白白叫旁人看了那么久的笑话。”顾父深邃冷漠的眼眸中含着浓烈的恨铁不成钢。
这是从小到大最让他上心的儿子,他渴望将他培养成顾氏最优秀的继承人,却也是最令他失望的。
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拖到现在,这样的男人是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我不是从小就教过你吗?咳咳…有些东西想要得到就总要使用一些强硬手段,作为顾氏的当家人,你这样优柔寡断心慈手软是成不了大事的。”顾父放下筷子。
“无非就是个女人罢了,既然她不依,你想办法让她从了便是,若是有什么阻碍了你的计划你便想方设法祛除了便是。男人做事就该狠一点,快刀斩乱麻,不能因为感情阻挡你成事。”
说完,他喝了口水,突然想到公司的事情,“总归和沈家的合作是定下了,那个项目你这边也要跟紧一点,沈毅毕竟是个人精,可不会给谁脸面轻易为谁让步。”
说完顾父眼中闪过遗憾,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在老谋深算的沈毅面前顾凛还是太年轻了。
要不是他这破败的身体,总能再搏一搏的,怎么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要靠两家联姻巩固顾氏在商圈的地位。
听着他这话,顾凛没什么情绪起伏,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语气暗讽:“知道了,为了顾氏的美好前程,那我就先回去解决公司的事情了。”
他全程一口饭都没吃,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只是按例来走个过场。
顾父来不及挽留他已经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只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顾父狠狠地喘了口气,一旁的女人连忙帮他顺了顺胸口。
…
离开家门后顾凛没有直接开车回去,而是绕了条路,独自一人去了那条他从前放学必经的小巷。
穿过绿树掩映的巷口,往巷子深处走去,那里略显荒凉,却有一小片玫瑰花靠着墙生长,此刻还都是花苞,虽然都还没开,却看得出长势很好,在秋风中摇曳,在荒凉中生长。
多亏了顾父“言传身教”,他从小就知道,对于想要的东西,总是要狠心一点然后耍一些小手段的。
比如说他送给了她一只猫,他就不允许她身边有其他的宠物出现,那只分走了她关注的流浪猫是不允许存在的。
他按顾父说的做了,扭曲心灵伸出锋利的爪子。
这个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弱小可怜的生灵。
可是顾父说的也不全对,有些东西不是狠下心就能得到的,狠下心来得到的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吓走了他的小猫,得到了一小片玫瑰。
可是他要的不是玫瑰,是一只小猫,一只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张牙舞爪的、精致漂亮的小猫。
顾凛咬了咬牙。
可是现在他的小猫好像被其他东西暂时吸引住了目光。
但没关系,他现在学聪明了,不会像当初那样莽撞地将她吓跑,他会将她身边的阻碍都一一清理掉,要她自己往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窝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