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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噩梦就像是预告一样…
“小执, 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医院里吗?”
路见时突然开口,声音疲惫极了。
闻执眼皮轻微的跳了跳:“记得, 天台上。”
路见时:“嗯,那会儿我刚好在住院,因为…”
他突然顿住,闻执放轻呼吸,等路见时继续说下去。
“因为…身体出了点问题,我经常需要往医院跑,”路见时下意识的躬起身子,以蜷缩的姿态挨着床边睡,“医生说,可能痊愈不了了。”
他转过身对上闻执的眼睛,这双眼睛非常漂亮,特别是在夜晚,深色眸子里隐隐可见一抹暗淡的红,似黑暗冗长的隧道尽头跳动着灼灼火花。
路见时突然笑了,笑得无奈又沮丧:“自己守着秘密可真是…又累又委屈。”
“那,我可以分担吗?”闻执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很认真笃定。
路见时沉默了,海风吹满屋子,他在潮湿的夜晚静静的看着闻执。
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又截然而止。
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自己在害怕什么呢?害怕闻执知道真相后胡乱说出去,毁了自己和路家的名声吗?
不是的。这些其实没这么重要。
比起这个,自己好像更害怕闻执因为这个病,对他态度的变化。
无论是鄙夷、怜悯、好奇、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彼此间好像都不那么纯粹了。
可是他们的感情真的纯粹吗?自己对闻执产生了怎样的龌龊情绪,自己不是清楚得很吗?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更不能说出口吧…
“可以分担你的秘密吗?”
闻执看出他的动摇,又温柔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路见时抬眼看他,彼此的目光交汇相融,静静的对峙着。
半晌,路见时淡淡的摇了摇头:“先,算了吧。”
“好,”闻执耐心的点了点头,“你要想告诉我了,随时可以。”
路见时笑了笑:“好啊。”
“睡吧,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嗯,希望吧。”
路见时再次转过身去,他能清晰感知到身后闻执的气息。
同样是alpha的味道,却莫名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绪平静下来,路见时很快沉入深眠,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他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从深眠中惊醒的路见时把手机摔地上,刚要继续睡,手机消停了没几秒钟又震动了起来。
路见时不耐烦的裂开一条眼缝,捡起手机刚要按下关机键,才发现来电显示是他妈。
他一下子烦躁得清醒了,拿着手机走出屋子,在走廊上接电话。
“喂,妈,一大早怎么了?”
“见时,医院的最终检测结果出来了,秦果的信息素并不能抑制你的过敏症。”何早早那边言简意赅,直切正题。
路见时淡淡的哦了哦:“意料之中。”
何早早:“你可以回来了,用不着和秦果浪费时间。”
路见时不动声色:“我玩得挺开心的,还不想回。”
何早早一噎:“随你吧,不过医院建议尽早回国做手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路见时眉头一拧,手心渗出冷汗:“手术?什么手术。”
何早早:“腺体摘除手术啊。”
“我不做。”路见时斩钉截铁,冷声说。
何早早叹气:“现在没有彻底抑制过敏症的办法,你也产生了抗药性,摘除腺体是最后的办法了。”
路见时:“…妈,你知道摘除腺体意味什么吧?”
何早早嗯了嗯:“医院这边也和我说了,摘除腺体后会给你配合激素疗法,到时候只要坚持注射激素,作为alpha的特征还是能维持部分的,一般看不出来。”
路见时:“那我自己怎么办?”
何早早:“就凭我们家的情况,你没腺体也能找到合适的Omega,并且让他为你守口如瓶。”
路见时沉默一瞬,竟是无声笑了:“我知道了。”
何早早:“家里都为你安排好了,你不要多想,尽快回国接受手术治疗吧。”
“我知道。”路见时直接挂断电话,烦躁的将手机往地上一摔。
看来噩梦都是有预兆的。
他疲惫的靠在墙上,虽然早知道有摘除腺体的可能,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他还是无法接受…
路见时闭上眼睛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脑海里纷纷扰扰乱作一团,以至于闻执走到他身边都没察觉。
闻执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路见时,又替他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手机屏幕裂了:“路哥,我能换手机屏保,如果你需要的话。”
路见时回过神,避开他的眼睛:“谢谢…暂时不用了。”
说着他接过手机,把自己关回房间。
这一天路见时就没从屋里出来过,黄昏的时候,秦果和宋艺终于从城里回了庄园。
闻执脸色不大好,看到秦果回来皱眉问:“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果啧了啧:“我一直不回才不正常吧?”
闻执:“…嗯。”他又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
秦果看了眼路见时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自家弟弟沮丧的样子,好奇道:“怎么?你和路哥吵架了?终于被人家踢出房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