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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清早醒的时候,呼吸恢复了正常, 他虽然一身疲惫,却还能陪着吴桥一一起上学。
因为上学路上大多是上下坡的台阶,吴雁的车开不到学校,吴桥一便二话没说, 直接把人背了去。
这便是渝市有意思的地方,无论是朱门绣户的有钱人,亦或是家徒四壁的穷苦人家,脚下的路,都得靠自己走。
快到门口时,佟语声眼见,瞥见了学校门口停下脚步的男生——是上次开他玩笑的人之一。
佟语声本就心虚,看那人朝自己走来,怕他又要说东说西,便慌乱地让吴桥一放自己下来。
“要我背吗?”结果那男生气喘吁吁跑来,问,“到班里还有一段路,要不换我来吧?”
佟语声愣了愣,抬头,那人正涨红着脸,到底还是对放下面子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的事情,真的太抱歉了。”
真正知道他的病,所有心存善良人,都会情不自禁带上温柔。
这比让他们手拉手去药店买伟哥,要让佟语声安慰太多。
他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吴桥一就面无表情地答道:“不用。”
看男孩子手足无措的模样,佟语声打起圆场:“谢谢你,马上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男生挠挠头,最后还是接过佟语声的背包,一溜烟送回班里去了。
到了班里,前排的丁雯看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梨,摆到他桌上:
“我外婆种的,说是养肺就给你带来了,悄悄吃,别给老谢逮到了。”
“谢……”还没等佟语声道完谢,一边的程诺便嚷嚷起来,伸手就要抢:“我怎么没有啊?我也想吃!”
丁雯红起脸,赶紧帮佟语声捂住梨子:“你是土匪吧?”
程诺鹅鹅鹅笑了半天,收回手:“开个玩笑。”
说罢,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本子,上面抄了一排网址:
“我上次特意找我姑打听了一下,她现在在做网络文学的网站,正在起步阶段,想签一些有潜力的写手,待遇收入比投实体一次性出版只好不差,而且长篇连载期就可以有收入,想问问你要不要来。”
佟语声的眼里放出光亮,却又犹豫道:“可我没有电脑……”
没有电脑,去网吧空气也不好,写网络小说对他来说也是困难重重。
“没事儿。”程诺说,“你写好我可以帮你打,我乐意当第一批读者。”
佟语声便连连应下,感激却又愧疚:“真的……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诺一拍桌,故作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
一边一直暗中观察的吴桥一也跟着拍案而起:“不要吼他!”
佟语声便又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来,又趁机给他上了一堂情绪小课堂。
所有人都太好了,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全世界所有的温柔都聚在了他的身边。
他总担心自己给他们添了麻烦,却总又在抬头间,看见这些人眼里无法遮挡的真诚与快乐。
不幸,却又太过幸运。
联考将至,班里气氛小小地紧张起来,就连佟语声也不太好意思整天无所事事,拿起书本,一点一点从零开始学。
他还是没抗住,在老谢的课上昏睡过去,醒来时,正看见衡宁拿着纸笔朝这边走来,身后,温言书也抱着草稿本,跟班儿似的凑过来。
衡宁神仙几乎很少出没在后排的人间,佟语声偷偷抬起眼,一边观察他的行踪,一边和温言书使眼色。
那人给他挑挑眉,佟语声也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暗号对接失败。
一边,吴桥一正趴着戳桌子,衡宁便径直站到他身边,弯下腰问:“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他说话很礼貌,却可能因为平时的形象,多少显得有些清高,这番讨教,多少带着些不耻下问的意思来。
跟着他的情绪,连带着温言书也全身紧绷,一脸严肃。
吴桥一仍旧低头戳着桌子,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埋头戳桌子。
温言书立刻警惕地观察起衡宁的脸色,衡宁还没什么脸色,他便先一步慌起来。
佟语声也以为衡宁会因为拉不下面子而生气,没想到这人却耐心得很,弯下腰轻轻敲了敲吴桥一的桌面:“吴桥一?”
被打断了的吴桥一皱着眉把笔放下,佟语声看见他额角暴起了青筋,怕他要发火,刚要安慰,就听他又酷又拽地来了一句:“说。”
——当是念着送自己去医务室的旧情,顺手帮他这个忙了。
一边观战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挤眉弄眼地乱对着暗号,便同时探过头,一个真诚请教、一个凑凑热闹了。
从衡宁简单易懂的陈述中,佟语声弄明白,老谢上课发了一张随堂小测验,最后的思维发散题,全班只有吴桥一一个人写对了。
衡宁准备去问老谢,结果可怜的班主任正忙着接待学生家长,便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跑来吴桥一面前询问思路。
吴桥一非常耍大牌地转起了笔,佟语声觉得好笑,他根本想象不出来吴桥一给人讲解题目的样子。
果然,吴桥一随手在题目上划了几道,又跟着老谢传授的答题规范列了两个公式:“这样。”
然后又张牙舞爪在图上画了两道辅助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