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凌晨，街道上也依然是车水马龙。
    全黑的保姆车在车流里，缓缓移动着, 言知晓透过做了防窥处理的车窗向外看, 望见了24小时亮灯的便利店，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灯变绿, 又重新变红，还有一个个在深夜形色匆匆的身影。
    在暗沉的夜色下，眼前的景象仿佛都被加上了滤镜，不那么明艳, 却也是另一种状态的人生。
    陪着言知晓一起来医院的工作人员小姐姐楚初, 也是直到回到车上之后, 才能够稍微放松下来。
    她透过后视镜, 瞥见女生的整个身体都埋在了柴犬图案的小毯子里，只露出脑袋，朝着窗外张望的模样，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一小块。
    说到底，言知晓今天遭受的完全是无妄之灾，她本来应该顺顺利利地站上舞台，完成演出，然后在所有人的欢呼中微笑地和台下观众互动。而不是因为这意外的情况，不得不在手受伤的情况下，还停在台上帮着节目组稳定观众的情绪。
    当时出事的时候，她和大部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样，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甚至当时她们只是想让钟月先去稳定观众情绪，让言知晓先下台检查一下情况，言知晓主动上台去帮着维持秩序，完全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
    等到言知晓上台后半分钟之后，现场工作人员的耳麦里才听见现场导演的指示，“先等等”。
    当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言知晓居然能够做得这么好。
    在言知晓主持的时候，楚初就在台下，目光一直落在她藏在身后的左手上。
    等到言知晓下台后，需要一位工作人员陪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地主动站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是因为当言知晓上台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意外地收到了选手的庇护，还是当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曾经接触过类似事件的她，立刻就意识到警方没有办法对这位攻击者追责的瞬间，对言知晓升起的那一丝说不清的愧疚。
    就在楚初包里的手机里，最新发出的一条星博，正是攻击者用来砸言知晓的那一个保温杯。
    言知晓正望着窗外，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有一只手，拿着一个包装袋晃在了她的眼前，“果冻，要不要吃？”
    言知晓抬头望向楚初，就看小姐姐笑着看向她，“放心，是低卡的。”
    在楚初的注视下，言知晓轻声说了句“谢谢”，从楚初的手里接过那一包果冻。
    接着车窗外微弱的光，言知晓看清了果冻的口味。
    白桃味，正好是她喜欢的。
    楚初在前排，用余光瞥见言知晓小口地吃着果冻，忍不住微微露出笑容。
    ***
    医院距离星耀基地的距离不算近，黑色保姆车在星耀基地门口停下的时候，已经挺迟了。
    楚初一直将言知晓送到了宿舍楼下，还拉着她嘱咐了一会儿最近这段时间的忌口，最后，看着言知晓脸上无奈的笑容，楚初有些不好意思地住嘴，抿了抿唇，接着道，“没事，反正明天我也要来星耀基地上班的，到时候我会和你说食堂中午有哪些菜你是不能吃的。”
    “为什么不是明天早餐？”工作人员小姐姐全程陪着言知晓跑医院，两人已经比之前熟悉了一些，因此言知晓也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甚至开了句玩笑。
    “说的好像明天早上你们能早起一样。”说完，楚初小心地避开了言知晓受伤的左手，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一用力，“好了好了，快点回去休息了。”
    言知晓被楚初推着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前，她还不忘举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对着楚初招了招手，“姐姐晚安。”
    “晚安。”楚初回了一声。
    等她望着言知晓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后，她才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星博。
    刚刚打开星博，她看见消息列表，就是微微一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言知晓踏进走廊，却忽然因为眼前的景象愣了愣。
    到了这个时间点，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此时却挤满了人。
    在听见电梯声响的瞬间，所有人无论是站是坐，都几乎同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转头看来。
    “你们……”言知晓刚刚开了头，就忽的意识到她们这个点了，还没有回到宿舍休息，宁愿等在走廊里，究竟是什么原因。
    她望着眼前的人群，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容，半是好笑，半是感动。
    在听见言知晓亲口确认了她的伤势没有大碍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她们大半夜在走廊上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她这一句话而已。
    接着，几乎所有人都催促着言知晓快点回宿舍休息，一个接着一个从她的宿舍门前离开。
    最后留下的三个人，是阮盼夏、秦亚萱和居嘉莉。
    阮盼夏和居嘉莉对视一眼，又轻声商量了一会儿，才先离开了，只剩下秦亚萱。
    秦亚萱望着言知晓，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言知晓避开自己受伤的左手，用右手轻轻地环住秦亚萱，她没有说一句话，却能够感受到秦亚萱压在她的肩膀上，微微颤抖着，过了很久，言知晓衣服的肩膀部分都被微微浸湿，她才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到仿佛呓语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