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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我,都是用这般的招数,这次我不想上当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病?”
赵槃神色微恍,倦然露出一丝笑来。
阿弗揪住他的衣袖,眼中犹泛着寒水,一字一顿地问他,“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们约定要好好过三天日子的,今天是第一天。
假如……阿弗抱着那么一丝浅薄的希望,假如赵槃真的是在装病,那么他们就不必吝惜这抠抠唆唆的三日了。
若是他肯,她可以像前生一样再邀请他一次,邀他跟她一起走,天涯海角,哪里都能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她不相信赵槃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犯蠢,明知仪景殿有毒瘴还硬闯进去。他平日里都是运筹帷幄的,不可能像个莽夫一样送了性命。
他一定是有什么隐情……一定是。
赵槃扶着石头坐下来,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他颊上是那种病态的白,还有泛着死亡气息的黑斑。
他略略遗憾地说,“阿弗,太医已经尽力了。”
阿弗听他这么说,最后一丝希望也终于黯淡下去。
她忍住眼中硕大的泪珠,所有的念头都被悲伤吞噬。她从前那么厌恨赵槃,如今终于快到摆脱他了,她五脏六腑却那么地痛。
“你跟我说实话,”阿弗仍不甘地说着,略微有点歇斯底里, “子任,你说实话,你就是在骗我是不是?为了你的国事,你的皇位,你故意摆下这障眼法来骗人的是不是?你想让我心生愧疚,然后留在你身边不走?你就是在骗我。”
赵槃被她摇得发颤,他靠在树上,树枝上的积雪也跟着掉了下来。
他被她这般动作弄得一阵猛地咳嗽。
阿弗倏然住手,又是惭愧又是爱怜地抚着他的背。
赵槃唇角渗着血,却溢出了点笑。他弱弱地止住她的动作,“你能这么说,我也不枉了。”
阿弗声腔酸涩地哭起来。
“你这招没用。”
她抽噎着,“你死了,我不会怎么伤心,我照样会走。你之前叫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这账我还没跟你算。你怎么样都不影响我的选择,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另嫁他人,余生都跟你撇得干干净净,就当没从遇见过你这个人。你怕了么?”
她恶狠狠地威胁他,渴望他能改口,坦白他在骗她。
可是等了良久,赵槃只戚然道了句,“我怕。阿弗,你说的我真的怕。”
阿弗又伤心又疲惫,“那你肯说实话了吗?”
赵槃神色静穆,“嗯。我骗你。是骗你的。”
他这话说得很是深沉,看上去别有意味,乍然听来就好像是真的。
阿弗一恍惚,以为赵槃要继续说下去,把她期待的真相说出来。
可他却戛然而止了。
阿弗才明白,是她疯了。
铁铮铮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还幻想着什么。
即使强迫他说出他在骗她,可他身上那些伤痕,那些中毒的痕迹,都是绝难改变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以后了。
她云游四海时,遇见好吃的东西,可以自己独吞了,不必给他捎回来了。
……
赵槃最后陪了她三日。
那一日天刚晴,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檐角上,滴答滴答地淌着清透的雪水。
明朗的天空上飞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泥土中新芽破茧而出,最后一场大雪过后,又一个春天就要来了。
午后,赵槃半是倚靠在软塌上,手指微微扶着额。阿弗伏在他的膝上,两人一挺一卧,像平日那般相互依偎地午睡着。
赵槃脸色静宁,即便受病痛折磨,也只是自己独自忍着,没有任何失礼癫狂的举动。
只有阿弗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越来越凉,呼吸越来越弱,就这么渐渐地,渐渐地……一切归于平静。
终于。
阿弗骤然感觉心里的什么东西陨落了。
再反应过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燕子在窗边啾啾唧唧地叫,空气中氤氲着隐隐的泥土香。
她对着他冰冷的唇最后一吻。
……
太昭殿一声丧钟响起,新君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