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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是我想的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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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朝眸子冷冽消散,刹那间注满柔情,“我好想你。”
    他嗓音沙哑,冷冽中带着缱绻温柔。
    只对她的温柔……
    离家这么多天,顾朝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和想念眼前的姑娘。
    一颗高悬的心,这一刻仿佛才找到归属,逐渐平定下来。
    “想我还去那么久?”
    两个人的喜欢是相互的,想念自然也是相互的。
    从顾朝回来,一直维的若无其事的笑脸模样终于蹭不住,魏岚眼眶倏地一下泛红,扬起的嘴角轻颤,下一秒瘪了下去。
    竟然小声啜泣,掉起金豆豆来。
    顾朝心头划过一瞬间无措,转瞬释然一笑,长腿一伸,起身挪到魏岚身侧位置,“这次是意外,放平时三天就能回。以后……以后如果有情况,给你寄信。”
    粗粝手指擦去女孩眼角晶莹泪珠,“别哭了,嗯?”
    顾朝事业刚刚才有稳固迹象,不让他去也不现实,魏岚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哼哼唧唧半天,顾朝一通好哄才顺着台阶下来。
    “你快吃吧,我去给你收拾衣服去。”魏岚转身就走,麻花辫尾端不轻不重在顾朝脸上扫了一记。
    顾朝点头笑“哎”了一声,刚端起碗,魏岚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别急着……”
    “都味儿了,脏死了。”
    “打上肥皂拿水泡一宿,明早起来我洗。”
    听她絮絮叨叨,顾朝眼睛微眯,咬一大口荷包蛋,嘴角勾起快要弯到耳根子后面。
    还是家里好啊……
    许是没等到他回复的缘故,魏岚从房间探出半个身子,从厨房望过去,只瞧见她毛绒绒的脑袋。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都听你的。”
    魏岚满意踱步回房间,嘴里小声碎碎念,“听见了不知道回话,非得别人凶你一回……什么人呐?”
    翌日清晨,魏岚起来时,顾家厨房已经起了炊烟,后院“唰唰唰”的传来搓洗衣服的声音。
    魏岚揉揉眼睛推开窗户,“不是说我来洗吗?”
    她刚睁开眼,声音还哑着,顾朝回头笑容宠溺,“想你多睡会儿……已经洗的差不多了。”
    顾朝这趟去海市,折腾了小十来天,一套衣服穿那么久积攒多少污渍先不说,魏岚主要怕他洗不干净。
    随意梳了两下头发扎成高马尾,魏岚批了件外套就去了后院。
    魏岚弓着身,纤细莹白的手指勾住桶里的衣服查看,高马尾头皮向下倾斜,显得一张脸愈发的小。
    这幅架势,顾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登时笑得有些无奈,“肥皂好用,都洗干净了。”
    半晌有问,“家里还有多少?不够用,我让人从海市那边寄一些过来。”
    肥皂这种东西,也不用担心过期,过年从京市回来魏岚已经补过话,箱子里还多着呢。
    不过,魏岚还是抓住顾朝话语里的重要信息。
    “上回去京市的时候,你说靴子和酒什么都是还是那边寄过来的,这回又说让人寄肥皂……你才去海市几回,就已经有朋友了吗?”魏岚桃花眸微微眯起,明显怀疑。
    “嗯。”顾朝颔首,面不改色道,“是洋行老板的儿子,第一回在那出手黄金认识的……我不在的时候,他帮我处理海市那边的交接,布料生意分他一成。”
    他这话半真半假,不过仔细推磨也没有错处的地方。
    虽然是谢惊鸿先缠上的他,中间两个人做交易还蹭了一次……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谢惊鸿确实从他手里分走了布料生意的一成。
    就是这十天之行的谈判结果。
    想到这里,顾朝不禁想起谢惊鸿。
    那鬼小鬼倒也真敢说,一上来就要五成的利润……
    他要是同意,才是真的傻子。
    “这会儿喊大家集合,是有什么事?”魏岚乌黑细眉皱起,小声咕哝。
    “嗯?”
    顾朝回过神,也听见大队方向大喇叭“刺啦刺啦”的集合声。
    他两还没做出什么反应,顾阿婆从厨房探出头,不放心叮嘱,“那事儿你三德叔已经有了定夺,他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要用不上你们,你们就好好的,老老实实待着,知道么?”
    这话一出,魏岚蓦地反应过来,八成是那巴豆的事,跑不了了。
    魏岚点点头,又紧张拉着顾朝,“东西,东西埋了吗?”
    顾朝点点头,魏岚这才放心,她让顾朝帮她打盆水备着洗脸用,过去回房间换了衣服。
    年前顾朝带回来那样多的一批布,魏岚练手时给她和顾朝各做了一身睡衣。
    那睡衣魏岚常穿,顾朝却穿不习惯,每回睡觉除了一件四角裤,其他基本都光着。
    换完衣服草草洗漱过后,顾朝和魏岚准备出门,顾阿婆不放心跟在后头反复提醒,“记着我说的啊!魏岚呐!”
    “知道了阿婆!你快进去吧!”魏岚拉着顾朝火急火燎往外走,临走到门口,有歪着身子转过头来,“阿婆,早上我要吃蛋羹!要大碗的,一起吃!”
    “晓得了,快些去吧!记、记着阿婆说的啊!”顾阿婆崴着小脚颤颤巍巍跟了几步。
    等他们走远了,顾阿婆停下脚步,忍不住担忧叹了口气。
    朝哥儿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她就是担心魏岚性子急,到时候直接跟人杠上,讨不着好处。
    别瞧那丫头平时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实际也是朵小辣椒,吃半点亏都忍不了。
    顾阿婆又是一叹,心里却又觉得,这样也好。
    常言道,吃亏吃福,可吃亏真的是好事吗?非也。
    远远望过去,田埂上小伙子步伐沉稳,年轻标志的姑娘身材窈窕,一蹦一跳着前行,尽显年轻人的风华。
    顾阿婆摇摇头转身往厨房走,“吃亏是福都是唬鬼的,要是可以,阿婆愿你一辈子不吃亏,不受委屈……”
    ……
    已经开春,小广场一侧的大榕树冒出许多绿芽,透过枝丫缝隙,能看见广场上已经聚集不少人。
    在葵子地干活的年轻人们也都在,其中绝大部分人脸上都布满义愤填膺,但让人意外的是,脸上有愤怒神色的,多是上了些年纪的庄稼把式。
    魏岚呆了呆,被动的任由顾朝拉她在人群边缘站定。
    顾三德站在石碾子上,拿着破铜锣扯着嗓子喊,“谁?还都谁没到的?”
    “到了,大队长,都到了,大队里每家都来人了哩!”
    大家伙儿踮起脚尖往前瞅,一个个伸手指指点点的。
    魏岚不解蹙眉,借力抓着顾朝的胳膊垫脚往前看,“前面有什么?”
    “是刘二婶。”顾朝嗓音沉沉。
    余光不动声色扫视一圈,他们站在后面最外围,被看见的几率很小。
    顾朝心里大致琢磨,薄唇微抿,“别出声。”
    “啊?”魏岚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见面前顾朝忽然弯腰,紧接着她就被腾空而起。
    顾朝扣住魏岚的腰身,将魏岚举到半空,只是一瞬,又将她放回原地,“看见了吗?”
    “看、看见了。”魏岚点头,神色怔然。
    刘二婶站在人群最前面,一身碎花袄子也不知道是沾了泥巴还是什么,乌漆嘛黑。
    刘二婶脸上褶子皱成菊花,整个人神色萎靡,缩头缩脑站在那里,在她身侧,顾三德已经展开长篇大论:
    “大家伙儿都聚齐了吧?相信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了,但为了那些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的人,我再说一遍!”
    人群涌动,“嗡嗡”议论声不绝入耳,顾三德手摆了摆,示意大家伙儿安静,“咱大队总共三头牛,年前秋末入冬的时候,这三头牛都相继找了人家照顾。”
    “大家伙儿都知道的,这几头老牛是钉钉的精贵,找人喂养,除了大队上小娃儿割了晒出来的草料,队上还专门划出一部分粗粮出来,就怕它们吃不饱,来年耽误咱大队的收成,可现在,事情就欢呼到这些粗粮……”
    顾三德说得慷慨激昂,边说手指边指着刘二婶,把群众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深秋以后地里的活儿少,大队里牛也基本歇业了,一般都找人帮忙照看喂养,一个冬季下来,算五十个工分。
    顾三德宅心仁厚,每回都从家里困难的里头挑,挑来挑去,最后几户人家里,刘二婶占了其中一户,要说都是贫困户,别人家都给了,轮到她们家不给也说不过去。
    可现在又说到那喂牛的粗粮……
    魏岚前后过了一遍顾三德的话,侧头问顾朝,“是我想的那样吗?”
    顾朝想了一会儿,大抵能琢磨出魏岚的心思,遂点点头,“我看八九不离十。”
    身边有妇女同志抹眼泪,骂道:“丧尽良心的,要不是怕影响来年收成,人都吃不饱哪还舍得舍一部分给牲口吃?你这挨千刀,给牛吃的你也抢!你们一家子吃的哪是粮?是俺们的血肉啊!”
    “是啊!杀千刀的!老泼妇小偷小摸做了一辈子的亏心事,难怪你儿子李洪顺不成器!活该,命,这都是命!”
    魏岚拧眉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粮的话,那粮都是粗粮,就是平时家家户户吃的那种,想要追回粮,在刘二婶家里搜刮一圈,总能搜刮回来一些。
    或者文雅一点,把事摊开了讲,让刘二婶自己还回来,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
    刘二婶虽然混,倒也不至于混到那个程度。
    单一件事可能说不通,可联想到上一件巴豆腹泻事件,就好理解的多。
    不是刘二婶不认怂,是大队长不给她机会认怂。
    巴豆可能会牵扯到顾家,顾三德一开始就没打算扯出这件事,可他要给食堂里的三个被冤枉的姑娘交代,也需要更大的事情,转移中招的小伙子们的注意力。
    而刘二婶,虽然折在牛粮这件事情上面有些亏,可顾三德直接放了明话,已经知道是她在大食堂水缸里投放的巴豆,如果她不认牛粮的事,那就把巴豆的事一起拿出来说。
    顾三德话中恐吓成分巨多,可刘二婶不经吓,生怕两条罪都压到身上,到时候别说谋求更好的生活,怕是翻身也不能了。
    刘二婶很快认了罪,之后顾三德问话,也不敢再有隐瞒,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出全部实情。
    却原来,经过年前和魏岚的那一场比试,刘二婶虽然输了,但心里还是舍不得大食堂那高工分轻快的活儿。
    刘二婶对魏岚固然还有怨念,但在工分的引诱下,哪点怨念根本不算什么。
    刘二婶本来想的是,大食堂闹出腹泻问题,到时候事情闹大,她再拉拢一群人出来说话,别的不说,就说小姑娘家家干活儿不利落。
    要是换人,大食堂里的三个肯定全部都要换走,到时候就得重新招人,三个名额,怎么也有她的一份……
    大队里的婆娘可不跟那些刚来没多久的臭丫头片子们,不知道她的厉害,才敢跟她争……那些婆娘可不敢。
    只是刘二婶千算万算,没算到事情败露那么早,不光没能如愿,还把自己搭进去,败了个彻底。
    人群大家伙儿把刘二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底朝天,越骂越离谱,顾三德摆摆手及时打断,“牛是集体的,劳作出来的粮食还要交国家一份,变相来说,这牛也有国家的一份子。”
    顾三德叹了口气,“这事只可大小不了,你年纪大了,我也不好送你去农场,李鸿顺是你儿子,就让他代你去农场服役三个月吧。”
    这事儿顾三德想了一下午,才想出这么一个稍算两全其美的法子。
    虽说前前后后七拐八绕麻烦了一下,可是对顾阿婆和刘二婶,都是争取来的机会。
    换言之,如果一开始刘二婶不服气,硬要扯个垫背的把巴豆抖出来,顾家遭难是跑不了的事。
    可另一方面,刘二婶破坏的国家项目,就算不被拖出去喂枪子,她心思毒,两粒巴豆害了那么多人吃苦头,在七队也再难待下去。
    “大队长!大队长啊!这事儿我认!我都认了,你让我怎么都成,怎么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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