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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接帝令,不得出方圆半步。
天界之所以最是光鲜耀眼,不是因为它最好,而是因为它最“讲规矩”,在这里,一字一言,一举一动,上下有序,境界有别,身份之差更显举足轻重,从里到外只讲“天道法则”,以“天法”为立身之本,一旦有过,管你是谁,下手绝不留情。只是在如此方圆之中,最与天界格格不入的便是昆仑山一隅。
始神七君的传说自来为六界足足称道,有的说他们其实是天地之初最原始的神,只是因大道不同,后来便不甚亲近,甚至断了关联;有的说,其实天地之初,六界不分,而如今天地之局,皆出始神七君之手;还有的说,始神七君向来避世不出,独居昆仑山一隅,虽昆仑山与天界毗邻,但仙界众仙家也很是难得一见,而他们每次出现,无不是集万众瞩目为一身,所有人都在仰望他们的光辉。
夜阑偶尔从飞过的花叶飞鸟口中,听到始神七君的传闻,心里便想着,原来天地间,还有这么一些人,可以不受天地束缚,他想,他可能有朝一日,也见上一见?
身为看守人,有些事情他注定不能做,也不可做,漫长的日子,一日一日地重复着,没有希望,没有休止,安静又冰冷,可怕的孤寂。他以为,他的一生便是这样了,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他在无意中结识长幽,知道他和他一样,一直都是一个人,他的内心突然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他想要见他,见见这样一个和他一样孤独的人,一样孤独的灵魂,于是,他便来了。
在银河之畔,在漫天飞舞的纸荷叶中,他如愿以偿见到了他,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仿佛是相遇了很久的人,不需要太多的言语,那个人总能看得懂他,第一时间说出他心里的想法,冥冥中的相遇,冥冥中注定的知己,他觉得,人生到此无憾了!
所以,当神仙劫来时,天雷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他依然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可他没想到,长幽为了护着他,替他挡下一道天雷,因为他,长幽失去了一双眼睛。他终是为了任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场大梦初醒,眼前之人,竟还是他。
忍住眼里的滚烫,夜阑上前一步离得他更近了,“长幽,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曾经约定,一起破境,离开脚下那一寸天地,到无限精彩的人间去游历,如今我终于成功破镜,我们可以实现我们的约定了!”
长幽墨玉一般的瞳孔里不见一丝波动,明明笑着,却没有觉得他很开心,反倒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夜阑慌了,手足无措:“长幽,你别哭呀,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我们可以去人间了,一起去,你不高兴么?”
被他抓着肩膀,长幽使劲摇头:“我没哭,我很高兴,可是夜阑,我们不能一起去了,你还没发现么?我去不了了,去不了了……”
这时,他才有心注意别处,也才发现长幽身上有了明显的变化,眉头一皱,目不转睛看着他:“长幽,为何你的灵息变了?你怎么了?”
被他的一问惊了一惊,长幽突然把他的双手拂了开去,侧了身子,有心回避他:“对不起,我没能躲过那一场天雷劫,破不了境,去不了人间了。”
仿若晴天霹雳,脑中电闪雷鸣:“没躲过是什么意思?去不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为何不能去?为何去不了?”
嘴角紧紧泯着,嘴唇几番开开合合,终于慢慢道出:“如今我修的是阎罗,再也修不了言灵了,天地法明曰:入不正道者不得再入正道,你要我如何去,又怎能去?”
夜阑经历大喜,又遭遇大悲,一时恍惚:“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却又要走,我日日盼,夜夜盼,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就能实现愿望,你却告诉我,你去不了……”
一把抓住他,指甲都要掐进骨头里:“长幽,我们去求天君,让他法外开恩,让你留在这里,你不是守河人么?怎能擅离职守,我们去求他,说不定,说不定可以的……”
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天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在这里规矩大过天,更别提这是天地之法,其中有明文曰:六界并存,仙神为尊,互不侵犯,各自为立。既入了鬼道,断没有停留在天庭的道理,可是,他怎能甘心?只差一步,只差那么一步……
一句大胆之言几乎脱口而出,可是长幽却快了他那么一步:“你方才回来,我本不想在今日说这些的,可是你这个人,一回来便提起此事,如今,便是想留,也不能留了。我是从死魂海私闯上来的,死魂海通天鬼两界,乃其分界之处,多亏了它,我才能这么快找到你,其实,走了也便走了,只觉得若不与你交代一声,总归不好,如今看你平安,我也放心了,你好好的,我这便走了……”
夜阑见他要走,本能地一抓,嘴边的话便溜了出来:“长幽,我跟你……”
“夜阑你还不懂?!”劈口被他截下:“我的眼睛已经好了,眼睛的色泽变了,连头发也变成了正常的。你看,修了阎罗也没什么不好,其他不说,瞎子却不用做了,多好,我……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