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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挽发,仙风道骨,温润如玉。
可他静静站在那里,便无人敢质疑。
大琞国自建朝以来,历代帝王皆有国师辅佐,观星象,问吉凶,占国运。
远的不说,只昨日突如其来的暴雪,国师于半月之前便已告知应对之策,是以京城并未出现恐慌。
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若非关乎国运,国师并不轻易开口。
“昨夜月晦星稀,紫薇暗淡,其侧却有新星伴生,只新星尚小,光耀不显,微臣恐观测有误,是以未能及时奏明,请太后、公主恕罪。”国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满朝哗然。
“新星尚小?此为何意?”有朝臣上前一步,高声问道。
“嗬。”被他们聒噪已久的大长公主,终于安耐不住,冷笑一声,站到萧瑶身侧,“本宫看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新星尚小,不就是让你们这些酸儒去后宫找新的帝星?”
说完,悄悄扯了扯萧瑶的衣袖,冲她使眼色:“你这小丫头,怎么请动国师陪你诓人的?”
萧珵十六岁大婚,年方二十二便溘然长逝,后宫佳丽三千,却未有一人有孕,便是每日饮一碗国师特意配制的汤药,也未有改善,此乃众所周知之事。
是以,此刻不止大长公主怀疑,殿中百官也没一个敢信,可国师言之凿凿,众人不敢当面非议,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珠帘后,薛太后站起身来,冲身侧传旨太监吩咐道:“传本宫懿旨,令太医为众小主诊脉。”
第5章 神明佑
散朝后,百官却仍守在宫门外,无一人离开。
日光洒在金瓦朱墙,整个深宫禁苑沐浴在暖阳里,百官们将攒动的影子踩在脚下,竖起耳朵听着宫门里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宫墙内传出喜讯,先帝宠妃陈婕妤身怀六甲,尚不足三月。
太医院院使亲自诊脉,陈婕妤怀的是位皇子的可能性,足有九成,新帝人选终于尘埃落定。
慈宁宫里,积雪已被清理干净,堆在宫苑一角,无声消融。
薛太后遣退侍婢,孤身于内室端坐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将萧珵临终遗诏小心藏入凤榻后一方锦匣。
随即起身,抓起书案上的太后凤印,重重盖在册立新帝和摄政女君的诏书上。
对于让元福公主做摄政女君一事,百官反应并没有殿上那般强烈。
毕竟以萧珵生前对萧瑶的厚待,萧瑶只会好生护着新帝,若换睿王来当摄政王,小皇子能不能顺利出生都不一定。
二来,暴雪一事,诸多偏远州县并未通知到,雪灾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入内阁,百官为赈灾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偏偏东琉国和北剌国也有异动,尤其是北剌国,已屯兵北疆,随时可能兵戎相见。
攘外必先安内,百官们的圣贤书并没有真读到狗肚子里去。
薛太后将陈婕妤接入慈宁宫,饮食起居皆有心腹嬷嬷照看着,太医院院使亲自诊平安脉,早晚各一次,一次不敢怠慢。
身为摄政女君,萧瑶朝入皇城,夜宿公主府,忙得晕头转向。薛太后心疼,便叫方嬷嬷去传口谕,免了她去慈宁宫请安的礼数。
赈灾一事,萧瑶办得极好,派了季昂与工部侍郎同往。
她心思虽不在朝政上,跟在皇兄身侧时,却也耳濡目染,将朝臣们的长处默默记在心里。
户部侍郎季昂不堕其父盛名,亦是状元之才,皇兄甚至曾赞他,假以时日,堪为计相。
有季昂坐镇,朝廷拨下的每一分赈灾银子,都用在刀刃上,灾情迅速得到缓解。
百姓交口称赞,大琞国女子于闺阁中谈及摄政女君,个个与有荣焉。
御殿中,灯火盈室,半夏立在御案旁磨墨,朱砂御墨化入水中,舔过御笔狼毫。
时不时跟萧瑶说两句宫墙外头的事,宽敞的御殿倒也不算冷清。
萧瑶默默听着,手持御笔,将手中最后一道折子批完,丢至御案上,长长舒了口气。
抬手将指腹搭在肩颈处,小心按了按,微微敛起的眸子透着倦意。
候在身侧的白芷赶忙将手中茶盏放下,细细替她捏肩,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酸痛感稍稍缓解,萧瑶睁开眼,扫过御殿中熟悉的景致,心中怅然。
勤政爱民四字,说来容易,却有千钧重,两世都将皇兄本不康健的身子累垮。
今世,皇兄甚至提前辞世。
提前?
莹莹杏眸骤然眯起,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不,皇兄提前辞世并非此生唯一的变数,还有一个,便是新科状元郎,季昀。
先前忙于皇兄丧仪,萧瑶无暇思量,此番想来,越想越觉心惊。
会不会是季昀夺了皇兄的福寿?
明知匪夷所思,萧瑶仍控制不住纷涌的思绪,眸色渐沉。
御案边,鎏金烛台上哔剥爆了一声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