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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抛出一个又一个疑问,最后才问她:“沅沅,你知不知道‘和光同尘’的道理?”
知道?知道,自然是知道的。可知道是一回事,情感上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那时她甚至拒绝去看自家的账本,还自动自发地委实过了一段艰苦日子,可最后到底是受不了了——她本就是个喜华服爱美饰,好弄花品茶赏画听琴的人,可那么多的精致扮相,那么多的风雅趣事,哪一桩不要钱?便是点竹燃香,她还要挑个漂亮香炉呢。况且,别人都在自在玩乐,独她一人艰苦朴素,她看着也实在有点不乐意。
于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她灰溜溜地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重新拿起账本,自我安慰全天下都是这样,独她一人勤俭节约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平白显得怪异不合群,随大流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之后每每施粥施药的时候她总会多捐上许多银钱,算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想来顾辞舟也经历过和她一般的当年。
当时姜沅笑盈盈靠着他,说起这一段故事,顾辞舟的眼睛便忽然闪闪发亮,仿佛倒映着万千灯火,明明如月。他这般注视着她,看得她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只觉得一股热气蒸腾上面颊,再往后,再说了什么,便全然不知了。
想来都是些羞窘过度之下的胡言乱语。
回忆起旧事,姜沅面上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儿笑。
只是这笑容很快便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礼单,两丸黑水银似的眸子里明明白白地倒映出两个字,“红弦”。
在一堆“鎏金三足鹤饰香炉”、“银丝炭”、“吴子垂钓图”里面,突兀地出现的这样一个女性化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姜沅简直心知肚明。
姜二老爷后宅的一位姨娘就是旁人送来的。送美人,着实是个讨人欢心又轻松的好法子,早就在官场上形成了风气。
比起不知对方是否喜欢的古籍字画,买一个调教好了的漂亮女子实在是要容易太多了。毕竟,妾室这种东西又不是只能有一个,脸蛋漂亮些,身段靓丽些,文才好些,甚至名字好听些,都可以成为纳入囊中的理由,在这样自然的心态下被送了一个漂亮小妾,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也几乎没有人不会高兴。
于是,蔚然成风。
只是万万没想到,如今这风竟然是刮到了她头上来了。
姜沅捏着礼单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了起来,捏得指节都有些发白,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知道了,收下吧。”
想来不收下对方也不会心安——湖州富户给新上任不久的同知送礼,求的自然是一份庇护了,说不准还想结个善缘,毕竟是特意打听了顾辞舟的习惯,到落了雪才借着送炭敬这样巧妙的名目送来的。平白无故退回去惹得别人心里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的做什么?
至于这个“红弦”……又不是送给她做妾室的,她也没什么理由处置她。
姜沅默默地想。
等顾辞舟纳了她再说吧,若是个不安分的,赶出去也就是了。从外头进来的,到底还是让人担心。
——她几乎已经是肯定顾辞舟会纳了红弦了。
第105章 思公子兮未敢言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
天际一片森冷的灰白。灰色多, 白色少,云层遮天蔽日,翻涌出一片冬日黄昏时分的暗淡光景。
顾辞舟下了马车, 留在府里的三九便迎上来——他如今年纪长了些,也娶了媳妇, 看着倒是显得稳重了不少:“今日城南做丝绸生意的李家送了份厚礼过来……”
三九一样样把那礼单上的内容背了,顾辞舟一边走一边听, 直到三九说出“红弦”两个字的时候,他才挑了眉毛顿住脚步转头看他,重复了一遍:“‘红弦’?”
三九赶紧补充:“是个姑娘。”他压低了声音:“小的看她那模样, 怕是江南那块儿的妈妈着意调/教出来的。”说到这句话的时候, 他倒是又显出了从前的那两分机灵得有点儿跳脱的模样。
于是果不其然地被自家老爷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脑壳。
三九赶忙讨饶, 敲完了他脑袋的顾辞舟却没再理他, 只是在原地默默站了会儿, 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便突然毫无征兆地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往前去了。
三九一怔, 赶忙叫人跟上。
看这方向, 老爷像是还是去锦春院的。
老爷不去看看红弦姑娘吗?
三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左右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又看了看那个方向,他慢慢悠悠把两手笼进袖子里, 呼了口气,转头继续去替老爷收拾书房了。
另一边, 顾辞舟确是大步流星地进了锦春院。
厚重的大红猩猩绣梅帘子掀落之间带起空气一冷一热的交换,屋子里一股甜腻的熏香气跟着便涌了出来。顾辞舟忽然想起容与从前说过的,冬天要用浓香。
“冬日自然是要用浓香。”那时她笑着说,“和屋里的火盆一处, 熏得满屋子都暖融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