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他是不想和我单独待在一起，所以才想让李母留下来。
    李父李母确实不能待太久，最终还是走了。
    李湾憋闷地撒气道：“我爸妈都有事，怎么你那么闲啊？！”
    我没有那么闲的。
    事实上结婚后，我忙于工作，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尤其是近三年，还会出现一个月我们只能在晚上见到面的情况。
    ……我太想变得强大了，所以拼命地工作，忽略他很多。
    到他出了车祸，我才意识到，自己应当调整一下自己过快的步伐，应当……要有时间陪陪他……
    时间真快，他都要三十了。
    快三十了，还这么孩子气，现在这副气急败坏的架势，跟曾经我约束他喝酒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噗。”我轻笑出声。
    “狗男人！你！你笑什么笑！”李湾怒道。
    “……刚才你叫我什么？”我故意沉着脸。
    我阴沉着脸的时候，很能唬人，李湾看着这个样子的我狡辩道：“哪有什么！你听错了。”
    我该欣慰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心虚么？毕竟婚后变成老油条的他说谎从不打草稿，极少会有心虚的时候。
    我像昨天一样凑近他，他有了经验，用没受伤的右手推我，却推不动。于是他捂住嘴，自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我，眼睛微眯，又变得挑衅起来。
    噗，他总是这样充满活力。
    我注视着他。
    我好久没这样亲密地注视他了……在李湾快不耐烦的时候，我的嘴唇亲了亲他眼角的皱纹。
    都不年轻了啊……
    我这失忆的爱人，瞳孔紧缩，左手捂住心口，大声道：“你！你！你莫名其妙做什么……太奇怪了……”
    我对他温柔沉声道：“如果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
    “你敢！”
    “你是我的合法妻子，你觉得呢？”
    ……
    李湾住的是医院最好的单人病房，有独立卫生间。
    我将一盆热水放在李湾床边的桌上。
    昨天他刚醒，没意识到洗澡的问题，就在刚才他嚷着要自己去浴室洗澡，这简直胡闹，于是在我坚决的态度下，变成了我帮他擦洗。
    “你简直是把我当易碎的玻璃！”
    “你手上打着石膏，比玻璃还不耐湿。”我不得不点明这个事实。
    “……就算打着石膏，我也可以一个人洗！”他倔着。
    “如果你想我在医院多照顾你几天，你大可试试。”
    很明显，他知道如何选择，只是嘴巴撇到一边去了。
    我一个一个解开他的病服扣子，他偏头看窗外，手紧紧抓着床单。
    当初他巴不得和我在浴室来个鸳鸯浴，现在失个忆竟能腼腆成这样，话说，他在追我之前也挺能放得开啊，怎么解个衣服就从脸红到了脖子——哦，好像他那时候虽然爱玩却没有谈过恋爱，他的恋爱经验基本都是追我追出来的。
    呵呵，想到这里，真让人心情愉悦。
    毕竟他有伤在身，我也没有逗他，我用热毛巾快速地帮他擦洗，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他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紧绷的手感总让人恋恋不舍。
    “你干嘛！”他羞愤地喊道，像被踩了尾巴的大花猫。
    我才意识到自己停留了很久。
    “咳咳，身材保持得不错。”我企图转移话题，看他气得脸更加涨红……我想我说错了话。
    ☆、第 5 章
    擦洗完后，他悄悄地松了口气。他靠在床头，靠枕歪了，我伸手想帮他挪正，他啪一下——极其响亮地打掉了我的手。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回荡，我愕然地看着他，他眼里满是警觉。不可否认，他从失忆开始对我的不断拒绝，尤其是刚才的重重一拍，像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扔出了他的世界之外——不断地推开我，推开我，我们越来越远。
    我沉默。
    ……他怎么就偏偏忘了关于我的那七年呢？
    “靠枕歪了，你挪挪枕头，不然坐久了不舒服。”我叹息道，没再多说什么。
    他一愣，往后一看，尴尬地将枕头摆正，我就静静地看着。
    他注意到了我的变化——可能是我难过得太明显，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去浴室洗了个澡，就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的事务。
    病房里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能感受到他不断向我投来的目光。我可以想象到，他一定又露出那种小狗般的懊恼神情，等待着他的主人过来摸一摸他耷拉的脑袋，才能重新恢复活力。
    我现在就可以过去安慰他，告诉他其实我没有生气，然后他就会像刚才一样傲娇又别扭地同我相处。
    可我不想这样。
    我并不是生气，是难过他失忆后的转变：他抗拒我。
    可又因为他这种转变，让我认识到——我们结婚以来，一直都是他在主动地与我交流。现在他拒绝了我，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哄回他——即便我能在生意场上侃侃而谈。
    这种认知让我更为难过。作为他的丈夫，我并不合格。我成为了优秀的商人，却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好丈夫。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反思自己的不足，或许，他这次车祸，是上天给我的暗示——我并不懂得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