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上对她的质疑和指责，所有他人施加的压力全部在这一刻集中到唐芷的身上。
    关心她的人，仰着头担心地看她在上面的状况。
    校长把奖递给唐芷，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的学生真的是无法无天了，该好好治治了。
    他拿过老陈手里的话筒，正要开口，却听到在这一旁什么都没做错，却跟受千夫所指似的小姑娘用冷静的声音问，“老师，我能不能说两句？”
    校长面色凝重地端详了下她的表情，把话筒递给了她。
    他也不知道唐芷要说什么，但觉得就是应该这么做。
    唐芷接过话筒，俯瞰全校师生密密麻麻聚齐的黑色海洋，左手轻轻捏捏了黑色的裤子边。
    勇气，加油！
    “对于刚才那位同学问的问题。”唐芷终于开口了。
    “我在这里很明确的告诉你，是的。”
    全场哗然——
    唐芷居然真的承认了。
    “原来贴吧上说的是真的啊。”
    “我一直都信的，本来这种就没什么好造谣的吧。”
    .......
    “但其实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引起大家讨论的，我父亲的工作是负责去世者的殡葬事宜，这是一份需要勇气和胆量，有意义和被需求的职业。”
    唐芷的声音清亮干净，每一个字的咬字都十分清晰。
    谁都听得清，也谁都听得懂。
    “大多数人不愿意做的事，总得有人去做。”
    “我的父亲就是一位在人们不敢做的工作里的前行者，不只是他，还有很多这样的人，谁都不应该因为他们的职业就去进行侮辱欺凌。”
    唐芷说了很多，但没有一句话是为自己说的。
    “我管不住别人的嘴，但作为我个人，我一生都不会因为一份正当的职业就去看轻或瞧不起任何人，我从我自己做起，以上。 ”
    唐芷把话筒还给了校长，拿着合唱团的奖下了主席台。
    操场上，安安静静地只能听到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之前因为唐芷父亲职业议论她的那些人，有的感觉是被扼住了喉咙。
    大家父母的职业就都是被社会尊崇的吗？
    其实不尽然。
    “唐芷你没事吧。”
    “你还好吧，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
    唐芷一入队，班级里的同学都默契地安慰，唐芷微笑着摇摇头。
    校长握着话筒，总觉得自己面对这些还未进入社会，还没形成明确价值观的孩子，总该说些什么。
    他们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坏心，只是人云亦云，糊里糊涂就成了伤害别人的帮凶。
    如果今天不是唐芷，而是换个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强大的学生站在领奖台上呢？
    类似的悲剧不是没在别的学校发生过，被环境和舆论毁掉的孩子，不再上学不敢上学，甚至做出轻生的孩子。
    他作为老师，一校之长，决然不想看见那样的事发生。
    “同学们。”校长用手捋了捋脑袋上的头发。
    他要说的和唐芷不同，其实他看的出，这些孩子们并不是针对唐芷的父亲，也不是针对唐芷父亲的职业，而是唐芷的出生。
    学校里的孩子们，或多或少会对成绩好长得漂亮的学神学霸啊，也有些身世上的幻想。
    “你们知道朱元璋本名是什么吗？”
    “朱重八！”
    操场上有人抢答。
    “对。”校长高声肯定，“咱们一中的同学学识都很丰富啊，朱元璋在家族里排第八，所以他就叫朱重八，打小就帮别的有钱人家放牛养活自己，但就是这么个放牛娃，后来做了明朝的开国皇帝。”
    “唐芷说的很对，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我在这儿再补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现在看不起放牛娃，未来别人做了皇帝让你高攀不起。”
    操场里有人在笑了。
    “我们一中一直说要教育公平，也是老师们一直在切身实行的，老师不会因为你们任何人的出生，你们家长做什么职业就对谁区别对待。”
    “万一你们谁要是未来做了皇帝，当了个首富啥的，指不定还想起来，诶，这个老师过去对我不错！然后给学校捐上几个亿是吧。”
    全场又是一阵爆笑。
    不过幽默的言论下，这群十来岁潮气蓬勃的年轻人们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至少从今天的这一刻起，大家都自主地闭上嘴，谁都不会在讨论唐芷的爸是干什么。
    照唐芷现在的成绩来看，她真的很有可能为了当个啥的啊！
    然后发现，诶，大家对她都还不错！
    当然这都只是开玩笑的说法。
    *
    这场早晨的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
    沈小星欢欢喜喜地和唐芷抱着零食，往学校路上走，突然被几个很眼熟的女生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