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城机场。
    不巧的是，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个航班飞了，下一班要等两个小时。
    急也不是办法，现在就只能等。
    晚上都没吃饭，陌西染说没胃口，萌包子却早就饿了。
    周延琛也不管，带着两人去了机场里的餐厅，逼着陌西染吃了一点东西。
    晚上11点半，终于等到了航班。
    萌包子睡得呼呼的，小孩子就这一点好，好像没什么烦恼。
    周延琛给儿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盖好毯子。
    陌西染睁着眼睛，看着机外出神。
    他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西西，睡一会儿吧。”
    陌西染靠在他怀里，蹭了蹭，“睡不着。”
    “那就闭上眼睛待一会儿，你这样不行，到时候精神的都垮了，爸爸看了要担心的。”
    听了他的话，陌西染咬住嘴唇，慢慢闭上眼睛。
    “我爸很爱我的，他总说，他对不起我。但我从小到大，也没缺衣少食，我妈，我妈确实更疼妤妤，但是我爸最疼我，因为他很爱我妈妈。”
    周延琛听着，做了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陌西染断断续续说着，有时候，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或许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可他一直听得认真，直到怀中人实在太累，累的睡去。
    低眸凝着她稍显苍白的脸，他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臂。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在早上到了安城机场。
    不停歇的，他们又坐车去了西兆县。
    终于赶到医院，已经是上午10点多。
    大人这样奔波都很累，更何况是萌包子。
    小孩子经不起折腾，到西兆县的时候就感冒了，还发了烧。
    “快点送小包去看医生。”刘凤艳心疼的摸着萌包子红红的小脸，“你们也是！不先送孩子看医生！”
    陌西染咬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加护病房里的父亲。
    “我去！”陌西妤抱过萌包子，快步离开。
    周延琛和陌西染并肩站在窗前，身后，刘凤艳疲倦的说道：“还要再观察24小时。”
    “怎么会被车子撞？”陌西染咬唇问道。
    刘凤艳说：“你爸出去遛弯，看见有个孩子冲出马路，他过去救那个孩子，自己就让车子……”
    肩膀抖动的厉害，陌西染低声哭起来。
    周延琛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陌西妤带着萌包子输液退烧，就留在了那边看护。
    周延琛去找医生谈，转院去安城的事情。
    陌西染陪着刘凤艳坐在长椅上，估计是这两天熬得，刘凤艳整个人都瘦了，也憔悴了。
    陌西染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妈，辛苦你了，我在这儿看着，你去睡一会儿吧？”
    医院有给病人家属准备的休息病房，刚才周延琛去跟医生开了一间。
    “不了，我等着。”
    刘凤艳摇头，“你看着你爸度过危险期，我怎么睡得着？”
    这些年相互扶持，陌西染知道，刘凤艳对她爸爸用情至深。
    只是爸爸最爱的，终究是她妈妈。
    也是明白这一点，她一点也不怨恨刘凤艳，她对自己的刻意苛刻过的种种，她都不怨恨。
    反而，有点同情她。
    “爸，肯定没事的。”
    “嗯。你爸也是，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还把自己当成年轻人了，学人家做什么英雄。”
    刘凤艳擦了擦眼角，咬牙说道。
    陌西染知道，这不过是刘凤艳心里的一时怨气罢了。
    若说起来，不就是这样的爸爸，她才会深爱吗？
    “等爸爸好了，妈您好好说说他，这样叫人为他担心，确实该说。”
    陌西染话落，换来刘凤艳惊讶的注目。
    一怔，她摸上自己的脸颊，“妈，怎么了？”
    刘凤艳摇头，想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西染，这些年，你恨过我吗？”
    这个话题，她们从未触碰过。
    “小时候，觉得妈对我很严厉，那时候有点怨，不过现在没有了。”
    “是我不好。”
    或许这几年老了，或许这几年经历了太多，或许这几年，她更加感受到了陌西染这孩子的孝顺。
    刘凤艳开始反省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让她隐藏自己的美丽，戴上黑框眼镜，在她面前，偏爱自己的女儿妤妤，对她冷淡冷漠，毫不关心。
    说起来，如果她恨自己，那也是理所当然。
    可偏偏，这孩子心地善良，小时候怨，长大了，不恨，反而对她那么好。
    “西染，我只是嫉妒你母亲罢了。”
    这话，刘凤艳也是第一次说。
    “你爸爸心里一直爱着你母亲，虽然我和他夫妻多年，但我知道，他爱的始终是你母亲，所以，我恨，我怨，我不服气。我为你爸爸，为了这个家，已经尽了我的所有。”
    “妈，我知道的，我知道，您辛苦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刘凤艳微笑，捏着陌西染的手指，“还回檀城吗？”
    陌西染摇头，“不回了，我想留在这里。”
    “嗯，挺好的。留在家里，挺好的。”
    周延琛回来了，和医生说了转院的事情。
    “等爸度过危险期，稳定几天，我们就转去安城的医院。”
    刘凤艳一听，下意识的看向陌西染。
    转院要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这关系方面，恐怕都要她和周延琛操心了。
    当然，能够转去安城是最好，毕竟西兆县只是一个小县城，医资力量没法和安城比。
    “我，我考虑一下。”
    陌西染低头捏着手指，轻声说道。
    周延琛剑眉一簇，沉声说：“考虑什么？你要考虑什么？”
    “我……”
    陌西染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和他，这关系的复杂，让她有时候拉不下脸面。
    周延琛细一思索，便猜到了她的迟疑。
    神色清冷，他握住她的肩膀，“西西，你是我认定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懂？”
    他，他又开始了。
    不过，他的霸道，还真让人怀恋。
    刘凤艳毕竟年岁在那里，昨晚都已经熬了一个晚上，两只黑眼圈明显，精神也稍显萎靡。
    陌西染劝说许久，总算是把她劝去休息了。
    “你爸爸要是醒了，或者，或者，反正有任何事情，你都要赶快过来告诉我。”
    “知道了，您好好休息，爸没事的。”陌西染拍着刘凤艳的手背，轻声说道。
    刘凤艳点头，又看了周延琛一眼，见他对自己颔首，这才转身离开。
    一边走，她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肩膀，那背影，有几分佝偻。
    陌西染就那样看着，直到肩上多了一点点重力。
    她抬眸，望进他凤眸的最里面。
    “我爸，不会有事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