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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眼见为实。为了打消疑虑,谢家派了两个机敏的镖师,凭着记忆,潜到了山贼的驻地附近探查。让他们吃惊的是,这窝在一两年前还能听到作威作福传闻的贼人,寨子人去楼空,破败得不成样子,墙角结满蛛网,大厅的草牌匾砸在了地上,家具东倒西歪。在任意一处随手一抹,都能抹到一层厚厚的灰尘。
谢家的两个镖师面面相觑——说这些贼人集体搬走了吧,也不像,因为屋子里还有很多银两没有带走。倒更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山贼无声无息地死光了,寨子突然失去了主人,没人打理,才会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
在山中搜寻了三天,人和货都没找到,只除了一只靴子。
靴子里,有半只被啃断了的人腿。
谢家人由此推断,这支镖队是遇上了猛兽,已经全部落入兽口了。不过,奇怪的是,猛兽吃人,总不至于把瓷器也运走。再者,那只断腿的断口参差不齐,皮肉粘连,他们辨认了半天,都想不出是什么野兽袭击了他们。
此事传回了净月城,城民议论纷纷,不过运镖本身就有风险,也没觉得怪异。一个月后,这件事快要被大众淡忘的时候,谢家的镖队又出了事,引起了净月城民一片哗然。这一次他们护送的是一支送亲的队伍,要经过一个月前的那片山林。
新娘的父亲也听说了一个月前的失踪案,不仅重金雇了镖师送亲,还将自己府上养着的五个最得力的武夫也安排到了队伍中,本想着这次总该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浩浩荡荡的三十多人,连人带马车、嫁妆消失在了茫茫的山中。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在一棵树底的深坑里找到了新娘子。
新娘子衣裳完好,头歪歪地倚在了树皮上,皮肉发皱,面无血色,满头青丝,俨然就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妪。若非有掌心痣做证据,恐怕没人敢相信,这个老太婆就是那个盛装出嫁的少女。
将她抬了出来后,众人发现她的头后有两个小小的洞,血液已经干涸,精髓血肉被吸了个彻底。
这样的死状,只会是魍魉所为。
找普通人去对付魍魉,无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事儿得对症下药,找仙门之人来解决。
偏偏净月城的“修士”,大多是顶着仙门名头的江湖术士,帮人傻钱多的商人看风水、替人做法消灾、糊弄糊弄人还行,让他们真刀实枪地去杀魍魉,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筹莫展的谢家听闻天岂山这边有位女修,打听了一下,她曾真的收复过魍魉,顿时如蒙大赦,连夜遣人来请她去了。
简禾眼前一亮。
她本来就动了离开天岂山的心。无奈,在山上住了几年,他们生活虽说没有哪里短缺,但之前帮村民除祟收取的报酬都是物品,手头上的钱实在不多,换言之,穷。正愁眉苦脸着,谢家就颠颠地上门送钱来了。
虽说那魍魉听上去挺凶险的,从一开始只会乱嚼乱啃,到学会了吸食脑髓,可见食人后它的力量增强了多少。但是,简禾实在舍不得拒绝这么大的一个金主,遂痛快地答应了,当晚就收拾了包袱,与贺熠一起奔赴净月城。这样,在解决了那玩意儿后,两人就不用走回头路了,可直接以净月为起点闯荡九州。
到达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谢家的家主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们。这位家主姓谢名函,不过而立之年,双目炯炯,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会武之人。
简禾从马车上跳下来时,谢函愣了一愣,他原本以为请来的会是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不苟言笑的女修,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姑娘,看起来连二十都不到。
事态紧急,长话短说,双方一番敲定后,决定仿照第二次出事那支镖队的时辰进山,同时伪装成一支护送贵小姐远游的队伍。本该裝满金银细软的箱子中,换放成武器与符咒,只由简禾与贺熠两人、再选两个镖师一起行动。其余人都留在一里外,等着信号行事。
众多镖师面面相觑,有人疑惑道:“为何要特意伪装成这样的队伍?”
“这也不懂?”贺熠支着下巴,百无聊赖道:“魍魉杀人嘛,不外乎两个目的,要么是食肉果腹,要么是为了剥下人皮、借别人的皮囊藏身在闹市中。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别人,它犯得着多此一举么?那杀人肯定就是为了吃肉了。”
贺熠一口一个“食肉”、“人皮”,在场这些三十好几的镖师听了,都一阵不适,心中嘀咕:这少年的年纪那么小,可说起这些东西,还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到底什么来头?
谢函坐直了身子,道:“请少侠明示。”
案几上放了各种糖果点心招待他们,只是此刻没人有心思去吃,除了贺熠。
贺熠优哉游哉地抛了颗浑圆饱满的花生肉进嘴里,咬得咔咔作响:“你们捡到的那只靴子里不是有半截腿么?这东西明摆了就喜欢嚼碎着吃人。可那新娘却只被吸食了脑髓,尸身是完整的,你说这东西为什么放着最娇嫩的一个猎物不吃,光吃那些难啃的肉?”
谢函犹疑道:“这……它的嗜好特殊,会区别对待女人?”
“没错啦。”贺熠浅浅一笑,往椅子背上一靠:“反正嘛,它喜欢什么,我们就给它什么。给出十足诚意,还怕它不上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