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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禾收势不住,一下子便滚落在地。匆忙间抬起头来,这屋子果然是前后互通的。相比起关上的后门,前门是一扇已经烂了一半的柴扉,木头破裂处相当锋利。简禾急中生智,将容易被仙宠嗅到气味的染血衣裳脱了下来,将衣角勾在了锋利的柴扉处,做出一副“被勾住了衣裳,不得不弃衣逃跑”的假象,这才循着原路跑出,回到方才的胡同中,踩着凹凸不平的砖墙,打滑了几次,才翻了过去,摔在了泥地上,落地无声。
说那迟那时快,就在简禾刚消失在墙上的一瞬,已有仙门世家之人追到了此处。简禾晕头转向,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墙根下的阴影处。
“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等等……那里挂着什么东西?”
“衣服?!”
立即有人反应过来,吹了声口哨:“一定是往那边跑了,继续追!”
绝路之中,唯有右侧的大门是敞开的,再加上有血衣为证据,众人将它放到了仙宠的鼻下,嗅了嗅气味后,凶狠的狼犬撒开四足飞奔而去,众人不假思索地追上。很快,声音便远去了。
终于摆脱掉了吗?
简禾翻了个白眼,瘫在了墙根下。刚才心神紧张,如今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自己背后倚住了个冷冰冰的东西。以手肘一压,一股难闻的气味挤了出来。简禾疑惑地侧过头去,倏然对上了一双暴突狰狞的眼睛。
一个死人。
仴城本来就是一片法外之地,每天死人也不出奇。这位缩在墙角的仁兄,头骨凹了一块,应该是被硬物打死的。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因古战场气候干燥,并没有腐烂成白骨,而是彻底脱了水,变成了一具肌肉萎缩、面颊凹陷、发若枯黄杂草的干尸,稍微搓一搓,就能掉下一块皮。两颗浑浊萎缩的眼球挂在了眼眶外,险些擦过了简禾的嘴唇。
毫无防备之下,简禾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地以臀及地,倒退了两步。气息就此淆乱了一瞬。孰料,就是这短得只有一弹指时间的破绽,竟让一墙之隔外、还没离开的一只仙宠察觉到了!
一名中年修士道:“怎么了?”
狼犬朝着围墙弓起了背,低低地发出了警戒的声音,后爪刨土,涎液自锋利的长牙缝隙中低落。
中年修士眯起眼睛看着那墙壁,无声地走近了它,抽出了长剑。
墙根之下,简禾徒劳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唇,却自知大难临头。听刚才那几人所说,他们亲眼见过贺熠把她从火场中带出,想必是认得她的样子的,根本无法推脱她与贺熠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从那位大兄弟的背后,伸出了一只冰冷的手,猛地覆在了简禾的手上,捂住了她的嘴巴。简禾瞪大眼睛,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身后之人拖进了暗处。
原来这具干尸所背靠的地方,是一个仅有一米高的狭洞,也不知道另一边可以通到哪里去。这倒霉鬼生前的身材魁梧,就算缩水成了干尸,就这么一坐,也还是把洞口挡了个严严实实,简禾才会以为它后面是堵围墙。
身后之人一手捂她嘴巴,一手勒住了她的纤腰,靴子蹬着墙面,将她纳到了双腿之间。简禾惊魂未定,冷汗直冒,后脑勺倚在了他的胸膛上。
眼前一花,那具尸身已被贺熠一言不发地重新抓起,塞在了洞口处,把他们两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全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发出任何异响。
期间,难免会与尸身紧贴在一起,一块脱落的皮肤在简禾眼前直晃荡。简禾抵触地动了动身体,奈何,她与贺熠已是后背紧贴着心口的状态,她越是乱动,就越像是在往少年的怀里钻。
而就在这时,那名中年修士已经行至了墙边,执起长剑,探头往墙后一看。
墙后阴影幢幢,野草横生,忽然左下角有个东西动了动,角落里竟然坐了个人!修士浑身一震,喝道:“谁?!”
无人应答。
定睛一看,原来不过是一具倚在墙上的干尸,头发被风吹拂罢了。
除此以外,放眼眺望,墙后狭路空无一人。修士悻悻然地下了地,“呿”了一声,驱策着仙宠追着前人而去了。
等脚步声远去,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劫后余生。简禾呼吸不畅,抬手推开了那具尸体,耳后却忽然被人吹了口温热的气。
贺熠的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耳根,甜蜜蜜道:“小禾姐姐,好久不见呀。”
简禾咽了口唾沫,一点一点地僵硬了。
她刚才说错了,她并没有“劫后余生”。倒不如说,真正的考验,现在才来到。上一次她在贺熠偷袭玄衣时公然反抗他,必然已被聪明狡猾的他察觉端倪。而刚才,虽然不知道贺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又是怎么恰好在这里找到她的,但不用怀疑,贺熠一定已经把她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坐实了她“早就醒来了、不过是一直在假装尸体”的事实。
就在这时,勒住她腰部的手骤然收紧,简禾差点窒息。
“这一年多来,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呢。一直想啊想……”贺熠亲亲热热地与她咬着耳朵。冷不丁地,他咧开了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住了简禾的后颈。
只听他阴恻恻地道:“就是没想到……你居然敢骗我。”
简禾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她艰难地垂死挣扎了一下:“……这个,我可以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