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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雨收剑,似是要发作,但最终忍住了,将身旁的被子扔了出去。
“多谢多谢。”简禾喜滋滋地接了过去。
今晚不知为何总是噩梦连连,醒来之时,前事仍然历历在目,故而醒来之时,夜阑雨的心情极差,正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就听到了身后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简禾探头进来,小声道:“再给我一个枕头吧……”
话没说完,一个枕头已经掷了过来,夜阑雨一手支在了膝上,冷冷地看着她。
又是这种久违了的、想要把她一脚踹出去的表情——简禾很有眼色拾起枕头,把头一缩,麻溜地滚了。
按原本的时间,无论有没有要事,姬钺白每隔三日都会来一趟,雷打不动,十分规律。可简禾与夜阑雨被迫“绑定”了两日后,却一直没有等到姬钺白的现身。
是日清早,夜阑雨便动身下了山,自然也要带上简禾这只跟屁虫。
不过,就简禾个人而言,她还是很愿意下山的——自贺熠的任务以后,她的每一次跳跃,都是在不断地往“过去”走的,已经与这个世界真正的时间点脱节了太久了。她太想知道仙门最近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了。
在山上探不出、也绝不可以流露出探究的心思,唯有趁这个机会,在人多口杂的地方多听些信息回来。
汾婴山上鸟蛋都不多一个,料不到山下竟是一座颇为热闹的小城。才刚进城,就有许多惊艳的目光黏在了简禾的身上。
小地方的人大多没见过世面,看到美丽又贵气的人就挪不开视线,遑论简禾现在的外貌,是一等一复制了坐了“玉柝第一美人”之位多年的乔迩。不过,饶是有人想要搭讪,却无一不会被她身旁那位周身带煞的公子所慑,讪讪地空出了一条路来。
也是这趟下山,简禾才发现,原来夜阑雨与她目的也差不多,一者是来采购,二者就是来亲自打听消息的。
他那些数不清的马仔,多被他使唤去搬食材等重物上山。而贴身的衣物,或是画符要用的纸笔砚台之类的东西,则都是他亲自去挑选的。
毕竟,傀儡这种为杀生而诞生的阴寒凶物,充沛的阳气可能会刺激到它们。若非为了大开杀戒,最好还是别大规模下山。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虽然终日圈地自萌、躲在山上捣鼓自己的私藏,可夜阑雨说到底,也还是个活人。长年累月与一堆假人为伍,再爱安静的人都受不了。时不时下山,正好能咔擦掉“在沉默中变态”的苗头。
看到夜阑雨一脸平静地站在了花花绿绿的裁缝铺里,掌柜的两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孩则躲在了柱子后,既好奇又两股战战地看着他,简禾就觉得有点好笑。
要是他们知道,眼前这位就是那个传说中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要把他们抓回去生吃的恶鬼夜阑雨,恐怕会吓得直接尿裤子吧?
买完了衣服,夜阑雨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尊手提着,轻轻打了个眼色,就有个埋伏在暗处的小傀儡提着山包似的东西,颠颠地往山上走。货物之巨大与其身形之瘦小形成鲜明对比,简直像是蚂蚁扛着花生在走路。
简禾:“……”
总觉得酷炫的“傀儡术”也可以改名叫“保姆术”呢。
……话说,当年还在夜阑雨手下混时,她不就曾经被当成是保姆使唤么?
自古以来,集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于一体之地,无外乎就是酒楼、茶馆,或是风月场所。汾婴山巅有积雪经年不化,只在盛夏时融化作涓涓细流淌到山脚,捊一口生饮,已是甘甜不已。置入茶叶,倒入铜壶,悬于红泥火炉,待茶香四溢时,陪着茶点入口,则更是人间至味。所以,在这座与山同名的小城上,茶馆林立,几乎每走几十米就有一家。
汾婴规模最大的一家茶馆就在前方,旗子甩动着。夜阑雨却视而不见,在桥头转了个弯。简禾奇怪道:“怎么走这个方向,你不是要找茶馆么?”
夜阑雨道:“我要去个地方。”
“哦。”简禾自觉跟上:“去哪里啊。”
“茅房。”
“……”
……
简禾觉得,连人家上厕所也要跟着,就有点变态了。
前方,几间民舍的空地上,几个穿着布衣的小孩儿蹲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画画。简禾没事干,便凑上前去,蹲了下来,黄沙上,被树枝横七竖八地画出好几个奇形怪状的“人”。
那几个小孩儿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纷纷被她的容貌惊得小嘴微张。
简禾笑道:“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一个年纪稍大的、不怕生的男孩脆生生道:“我们在比赛,看谁画得比较好。”
简禾伸手捻起了一点沙子,指着一个四足着地的图案,嗤嗤笑道:“这是魔兽?”
一个小孩儿正在换牙,门牙漏风道:“才不是呢,这是那个大魔头,夜……兰玉!”
简禾:“……”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那幅四不像一样的图,再想想夜阑雨本尊,实在是觉得,这张图画得有点委屈他了。
几个小孩还在兀自争论——
“是夜阑雨啦。”
“有什么区别嘛,反正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的名字好怪,好多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