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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菜热好了,摆在桌上,要吃自己去吃啊。”她很平静地加快语气交待一声,体贴地阖上门,兴奋地捏紧手指回到客厅,朝坐在沙发上的陈阿叔道:“森森在和阿鹂谈恋爱!”
    陈阿叔瞟瞟她:“侬以在才晓得呀!”
    陈母一怔:“侬早晓得了?为啥不讲把我听?”
    陈阿叔清咳一嗓子:“有些事体吧,要自己发现才有趣,人家讲就没意思了!”
    陈宏森只端了一盘栗子烧鸡、盛碗米饭到房间里,和梁鹂并排坐在炉子旁边,他问:“要看电视么?我去打开来。”梁鹂道:“不用,春节联欢会一年比一年难看了。”陈宏森笑着挟起鸡心喂她:“吃完饭我们一起看碟片。”又问:“建丰和乔宇呢?怎没来一起守岁?”
    梁鹂道:“建丰发简讯来,他今天晚上有演出。乔宇......” 她顿了顿:“以前这个时间点,乔阿姨就来喊他回去困觉了。”
    陈宏森想起什么,让她把他的背包拿来,里面有送给她的礼物。
    梁鹂欣喜地打开背包,从内层摸到个硬硬的丝绒盒子,取出来问:“是这个么?”陈宏森嗯了一声。
    她打开来,里面有一只戒指,很简单的样式:“这是宝石?”粉粉的颜色,好大一颗。
    “很贵吧!”戴在中指上,尺寸正合适,对着灯光照呀照,漂亮极了。
    陈宏森笑道:“还好。”饭吃的差不多了,他把碗盘送出去,正碰到陈阿叔被轰出客厅:“又惹姆妈生气了?”
    也不过一问而已,他去卫生间漱过口再回来,接过背包在里掏了掏,掏出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她。
    “这又是什么呀?”梁鹂好奇地捏了捏,又厚又硬。
    “我的奖金,买戒指剩下的!”他笑道:“在弄堂口你都给我行礼了,我这见面礼不能少啊。”
    梁鹂想起方才跌在他面前的大马趴,形象全无了,跳起来就去勒他脖子:“讨厌,不许说这个。”
    陈宏森噙起嘴角握住她的胳臂:“是谁小时候总拿我那一跪威胁我的?要紫雪糕、要糖果、要凉粉,要拍球、要滚铁环,迫得我拿出全部零花钱要送你回新疆!”
    梁鹂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真好心呢!害你被陈阿姨一顿打,我愧疚的要命。原来你是这么的坏!”
    “这叫坏啊!”陈宏森大笑着顺势抱起她一起跌到床上:“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坏!”
    “禽兽!”
    玫瑰红绸布壁灯亮着幽幽的光,红薯的皮焦干,被烤破一条长缝,黏糊的蜜渍淌出来滴在炉火中嗤嗤作响,电视机里倪萍赵忠祥许戈辉在说着:“让我们一起来迎接猪年钟声的敲响!五...四...三....二....一”
    鞭炮劈里啪啦此起彼伏巨响着,烟花把五彩斑斓映在玻璃窗上,白雪还在飞盐撒糖漫天飞着,这个时候没有谁会太在乎!
    情浓的人自在缠绵,失意的人临窗叹息,无论如何,都将在欢声笑语中拉开新的帷幕。
    第壹零捌章 梁鹂也在思考,她何德何能......
    大年初一早上,沈家人围桌而坐吃汤团,黑芝麻馅吃腻了,这趟包的是鲜肉馅,一咬一口汤汁,滚烫着舌头。
    梁鹂下定决心了:“我有一桩事体事情......”却被舅舅截过话去:“姆妈,昨天乔阿姨拜托侬寻宝珍做啥?后来梦龙要拉粑粑,我没听见!”
    沈家妈道:“为乔宇出国的事体,好像是想让宝珍打听打听哪家大学有知名度,学费合理,还能有奖学金,可以接着读研,我听得稀里糊涂,就将宝珍电话把伊了,让她们自己去联系。”
    沈晓军表示赞同:“乔宇以后要有所成就,出国深造是必经之路,伊也勤奋能吃苦,就是经济方面逼死人。”又叹息一声:“这种专业像陈宏森这样的家境读读也就算了,负担的起,乔阿姨就是心太高,不顾自身的实际情况,我是看着乔宇长大,觉得伊蛮作孽的,少年老成,满腹心事。如果选别的专业,复旦毕业后工作肯定不差,伊也有头脑,日后自己当老板赚大钱,这条路也不比当外交官差。”
    沈家妈道:“当初侬非要离开光明邨,去干个体户,我不肯,侬不也去了。人各有志,各有活法,要侬多啥嘴!”
    沈晓军笑着说:“不是和侬嘎三湖闲话嘛,随便讲讲白相玩。”
    梁鹂插嘴进来:“我有事体要说。”张爱玉正用温毛巾在擦梦龙黏黏的小嘴,顺口问:“啥事体?”
    “我谈恋爱了!”她脸红气短地宣布,心怦怦乱跳个不住。
    “.......”沈家妈、沈晓军和张爱玉抬头看她一眼,就这......继续吃汤团。
    只有梦龙最捧场,“啊呀”惊叹着,用力拍起肉嘟嘟的小手。
    梁鹂怔了怔,目光从他们的面庞一一扫过,什么情况......没听清么?她再重复一遍:“外婆,舅舅舅妈,我谈恋爱了。”
    沈家妈问:“汤团还有人要哇?”晓军讲:这汤团我还能吃两只。爱玉侬呢?
    张爱玉忍住笑道:“我也吃两只。梦龙就算了,不好消化。阿鹂侬还要哇?”
    “你们都不关心我。”梁鹂委屈得眼眶发红。
    “不关心侬?”沈晓军皮笑肉不笑:“不就是和陈宏森那小赤佬谈恋爱嘛。”
    梁鹂吃了一惊,舅舅怎么晓得的?
    沈晓军看她神情愈发来气:“我怎么晓得?弄堂里啥人不晓得,我们倒成了最后知情人。侬要隐瞒就瞒得彻底,在弄堂里香面孔香嘴巴算啥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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