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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晓军的酒是彻底惊醒了!他抬手揉捏着眉宇:“阿鹂藏得够深啊!大意了,天天就想着防小赤佬,倒让乔宇钻了空子!”
    “乔宇是个好孩子,买相好,学习优秀,品行也端正,就是......”张爱玉欲言又止。
    沈晓军叹口气:“要我来选,我宁愿选小赤佬......
    他开始后悔:“才和陈阿叔别过苗头互相不服输......早晓得是这样......嗳,冲动是魔鬼!”
    陈宏森拎着书包回家,陶妈来开的门,要去灶披间热饭菜,他阻止道:“我吃过回来的!”换了拖鞋,余光瞟到爷娘的目光、像探照灯般直朝他射来,佯装没看见,就要往自己房间冲,却被陈阿叔叫住:“侬过来,我有话要问!”
    陈宏森只得走过去:“问啥?”
    “失恋了?”
    “算不上!”
    “丧气吧?”
    “字典里就没有丧气两个字!”
    “目前还是以学业为重,谈恋爱靠后,先做好朋友,以退为进!”
    陈宏森笑了笑:“我以在谈恋爱和做好朋友有啥区别,香也不能香,动也不能动!”说完神情冷静地走了。
    陈母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问陈阿叔:“父子俩打什么哑谜!快点讲给我听听。”
    陈阿叔却嗤嗤大笑起来,笑过后意味深长道:“森森还挺懂的!”
    陈母却不懂,气得心火烧,起身往卧房走,关门反锁,爱哪去哪去!
    高考前先填志愿表,乔母专门请假或选休息日,陪着乔宇一辆公交换一辆公交早出晚归,去往各个一本大学校区,认真听各校各场的宣讲会,有人围簇老师问问题她也要凑前,耐着性子排长龙领赠品,简直比乔宇还认真上心,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她参加高考呢!
    到交志愿表的这一天,乔母一晚没睡,把自己选择好的学校和专业,让乔宇誊抄上去。乔宇一直话不多,让他誊抄,他就一笔一划地誊抄,乔母忽然清醒过来:“这只是我给你的参考建议,做决定的最主要还是你自己,免得今后埋怨我!我承受不起。”
    乔宇便尝试着沟通:“我对复旦大学没有兴趣.......”
    乔母蹙眉打断他:“宣讲会就晓得侬没有仔细听,选学校有无兴趣并不重要,重要的看它是否名声在外、有强大的师资力量、先进的软硬件管理,和让人一眼相中的校园文化。哪一样都和兴趣不搭介没关系。复旦大学的外交系最适合侬,要相信姆妈不会害侬额!”
    乔宇没有再辩驳,低头垂颈,握紧钢笔,很快就密麻地写满了纸。
    梁鹂听见婴孩的哭啼声,醒来时窗户纸透进了清光,急忙穿衣起床,沈家妈一大早买小菜去了,桌上摆着钱让她自己买早点吃。
    她洗漱停当,背起书包往弄堂外走,到早饭摊子买了两块羌饼边走边吃,忽然听到身后有铃铛声,回头看是陈宏森。
    陈宏森放慢车速,微笑着催促:“快上来,我带你去学校!”
    梁鹂有些迟疑:“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陈宏森斜睨她的神情,玩笑道:“不是女朋友,是好朋友,好朋友不能带你去学校么?”
    梁鹂哑口无言,乖乖坐上他的后座,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也很快被温煦的春风吹散了。
    第捌壹章   他鼓起全部勇气谋划的出逃计划,却不过是半日的狂欢
    交志愿表这一天,乔母特意请了假,趁乔宇吃早饭时,她把志愿表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生怕有错别字或填得张冠李戴,确认准确无误后、小心折好放进乔宇的书包,送他出门,再替他把衣领翻翻齐整时,忽然仰起头微笑着说:“我的儿子已经这么高!我却老了!”
    乔宇垂眸落到她眼角细碎的鱼尾纹,嘴唇微蠕,低声道了再会,踩着暗红的楼梯咯吱咯吱下楼,乔母站在门口听着,那下楼声如弹钢琴,先是一键一键,沉重而孤立,后渐渐飞快,连成一串音符,蓦得嘎然而止,走到窗前朝外眺望,只捕捉到乔宇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无来由的有些怅然若失,静站会儿,拎起篮子去巨鹿路菜市场,以在是吃蚕豆的好时节,卖菜员教她怎么挑拣,剥开豆荚,个小皮薄翡翠绿的,是上海本地蚕豆,油盐清炒几下就装盘吃,连皮带瓣吃,满嘴软嫩;还有种是外地的蚕豆,个头比手指盖还大,绿白色,皮厚,一般都剥皮,只留里面豆瓣炒来吃,不要忘记撒白糖,吃在嘴里感觉是面的。
    上海蚕豆人人爱吃,外地蚕豆见人见智,有些就爱这样的吃口。
    如果做豆瓣酱,要用外地蚕豆。
    还有城隍庙卖的五香豆,一颗颗越来越大,以在也不正宗了。
    上海蚕豆价钿要贵。
    乔母买了两斤上海蚕豆,今朝日子特殊,她心情好,不肉麻铜钿,买了四块湖南豆腐干,一斤五花肉,又挑了两根春笋,她让卖菜员把根节硬实的部份连泥巴一起切掉再称,卖菜员边称边嘴里嘟囔,意思她算得太精刮,乔母回嘴,两人拌了几句,卖菜的掐着切下的笋根、给左邻右舍看,能掐出月牙弯痕就不算老,有人相劝,于是不欢而散。
    她又买了百叶结和一块咸肉,正好可以炖腌笃鲜,乔宇最爱吃的。也看见有卖刀鱼的,听说陈宏森姆妈买过,走过去一问价钿,不是老百姓能消费得起。
    她回到弄堂里,休息会儿,想一想去寻陈母,快走过楼时,额头发凉,抬眼看,是沈家晾的尿布,水滴滴嗒嗒,这就是素质!她有些薄蔑,进入楼道里,老远就听到噼噼啪啪搓撸麻将牌的声音,走到两楼陈家纱门口喊了两声,陈母跑过来开门,把她迎进房里,笑道:“侬要搓麻将哇,我让位子把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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