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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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棠笙进来后, 王氏的眼神就下意识的往罗棠笙柔软的小腹处瞧, 眸光中似有若无的闪着希冀。
    谢行俭不禁扶额叹息, 他娘又不是没抱过孙子, 怎么还这么着急, 眼下家里正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大魔王在, 再添一个, 他担心谢家屋顶都要被掀开。
    太医院给的养伤胶再配合罗家的军医,才几日的功夫,他后背就起了一层厚厚的疤痕, 隐隐还有些瘙痒。
    修养了两天,谢行俭立马换上官袍准备进宫请罪,虽然这几天在家没人打扰他, 但他知道他作为朝考题的主考官中途外出实属不该, 论罪该罚。
    听罗棠笙说,经过这几日的安顿, 西山的老百姓终于有了暂时居住的场所, 原来敬元帝从国库拨了一批银子, 在东华门附近另辟了一处村落, 专门给西山的老百姓居住。
    换衣裳时, 谢行俭拉着罗棠笙说了好一些话, 大体意思是让罗棠笙放宽心,孩子的事全凭缘分,缘分满了, 自然心想事成。
    罗棠笙黯淡的脸颊上略略浮起粉色, 一边帮谢行俭整理衣摆,一边笑说让谢行俭甭操心,她会慢慢调养好身子,又说京城外有一家特灵的寺庙,问谢行俭得空了能否陪她去上炷香。
    谢行俭欣然同意,想着去拜拜送子观音也好,说不定真的能送来一个呢?
    ……
    这边,居三将马车赶在皇宫外街口,谢行俭下车步行至皇宫,这时,在宫门口巡逻的曹弼跑上前,关切的问谢行俭感觉身体如何,随后目光一闪,低声道:“咱们那天放完水后,不到一个时辰,西山整座山就垮了。”
    “没砸到人吧?”谢行俭心下惴惴,“我那天回去的早…你可知……”
    他踌躇了一会,又欲言又止,和曹弼有了一夜生死交情后,两人也就不继续打官腔了,直接你我相称。
    曹弼单手拇指抵在剑柄上,看着谢行俭支支吾吾,遂微挑唇角:“你是想问皇上有没有怪罪你擅离职守?”
    此时日头将将爬上树梢,谢行俭眯着眼望着面前威严赫赫的绿瓦宫墙,心尖莫名流过几缕凉意。
    在他修养的这几天,敬元帝派太医过来复查了两回,他娘笑说皇上对他真好,什么人参啊,灵芝啊等补品大把大把的往家里送,值不少银子呢!
    可依他对敬元帝的了解,这多半是条先甜后苦的路子,太医上门医治和大方送珍贵补品是甜,至于这苦……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了……”谢行俭心中已有了答案,当即便笑侃:“皇上若不生气,会让你这个放水大功臣,大热天的在宫门口巡逻?想来这自然是在罚你。”
    曹弼微弯的眼眸深深的看了谢行俭一眼,见谢行俭神态轻松的继续往宫内走,曹弼嘿了一声追上去。
    “你既然知道皇上罚了我,那你和我一同偷溜出来,你肯定也逃不掉责罚,怎么你这会子还喜滋滋的往宫里凑?”曹弼没好气的问。
    “难不成我从此以后做缩头乌龟呆家里不出来?”
    谢行俭含笑的停住脚步,视线往曹弼身上崭新的红盔甲上溜达,忍不住调笑:“皇上罚了你,你还有心思穿新盔甲?不过,这盔甲倒是衬你一身正气,显得你身材魁梧有力的很。”
    曹弼被谢行俭这目光盯着头皮发麻,呆笑的挺直脊背,二愣子一般炫耀起来:“那必须的,这盔甲是皇上特意赏赐下来的,说是奖励我……”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曹弼忽然“好哇”一声大叫:“你套我的话——”
    “我可半分没逼你,”谢行俭斜睨着曹弼,目光意味深长:“皇上一向赏罚分明,咱们冒死进山开闸门救了山顶千八百的人,再有不是的罪过,也是不能与生死功劳相提并论。”
    曹弼满意的点点头,谢行俭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去看曹弼:“说吧,皇上升了你什么官?”
    “这你也能看出来?”曹弼嚇的往后一跳,不敢置信的拿手指对着谢行俭,道:“调升的旨意还没下呢,你……”
    谢行俭一把将曹弼指着自己的手指拿开,随后勾起曹弼腰侧的令牌,慵懒带笑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玩味:“正六品司阶?”
    他故意拉长声调,凑近曹弼的耳朵,轻笑道:“这回我得改口了,得称呼您一声曹—司—阶—”
    曹弼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憨憨的将从内袍里漏出来的令牌塞回去,炭黑的脸上涂起一片红霞,结结巴巴道:“这牌子是皇上赏…赏的,我便…便戴了。”
    “赏你的你就大方的拿出来戴呗。”谢行俭有些看不懂曹弼这铁骨大汉突然冒出来的羞涩,“又不是偷得抢的,还不稀罕让别人看了?”
    “就是怕有人抢。”曹弼捂着令牌撅嘴。
    “谁啊?”他笑问,“御林军的牌子都敢抢,那人是活腻歪了不成?”
    曹弼突然眼睛往后边一睇,嘴角一歪,谢行俭低着头,嬉笑的伸手抢曹弼藏在衣服下的令牌,一时没注意到曹弼的眼神示意。
    “让别人抢了,何不让我先得手?”谢行俭厚着脸皮和曹弼开玩笑,一边挠曹弼胳肢窝的痒痒,另一只手眼疾手快的将令牌拿到手。
    曹弼脸色变得极快,并不是因为令牌被谢行俭拿走,而是因为看到了站在谢行俭背后几步之远的人。
    身后的人背着手,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就那般定定的站着,一双澄净的眸子挂着笑,状似无害的看着两人。
    曹弼望着已经被谢行俭双手举起放在太阳底下的令牌,当即心口一凉。
    ——他的纯黄金打造的令牌啊!!
    还没捂热,就被贼给惦记上了。
    谢行俭将令牌搁在太阳底下端详,嚯!
    怪不得曹弼将其当宝一样护着,这玩意竟然是纯金打造,且上头还有龙纹雕刻,拿出去卖怎么着也得叫上万两银子的价钱吧?
    其实钱不钱都无所谓,这东西若是搁家里头好好保管,回头留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等千百年后,好歹还能凭借此物在考古学上留个名吧?
    他将令牌小心翼翼的捧着,正准备深深的吸一口上面的龙气,好壮一壮胆等会进御书房迎接腥风血雨。
    谁知,令牌忽被人抓起,谢行俭立马回头,木大人将令牌的麦络挂在食指上旋转,饶有兴致的笑:“这牌子倒是不错,是你的?”
    谢行俭无辜的指向一旁已经静化成石的曹弼,呐呐开口:“是曹司阶的。”
    “曹司阶?”木庄挑眉,手指绕弯,露出令牌后面多出来的官称和名字,染笑的眸子忽而寡淡了情绪。
    “皇上这是在防着大理寺了?”木庄嗤笑,随手将令牌甩给曹弼,不待谢行俭反应,转身就出了宫。
    曹弼见令牌失而复得,欣喜的差点又哭又笑,谢行俭脑中的问号挤的快要溢出来。
    “什么叫皇上防着大理寺?”他按住曹弼,眼神询问曹弼可明白木庄的意思。
    曹弼心情甚好,傻乐的亲了又亲令牌,收好后又不放心的拍了拍,这副磨叽样,全然没有当初他见曹弼第一眼时感受到的半点不近人情,此刻简直充满了人情味。
    还是沾了金银的俗不可耐的味。
    曹弼扬起剑眉,咧嘴开心的像个二百五:“那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大理寺都是一帮土匪,抢御赐的坐骑都是小事,他们特别喜欢守在宫门口打劫我们御林军身上的财物,美名其曰训练我等应变能力,军中几位哥哥但凡受了赏赐都被大理寺的人搜刮去了。”
    “这不是欺负人嘛?”
    谢行俭顿时替曹弼忿忿不平,板着脸举起拳头,“你们好歹是守卫皇上及京城的禁卫军啊,大理寺便是有木大人护着,也不能趾高气扬的踩你们面子吧?”
    曹弼闻言吞咽口水,默默的将谢行俭的拳头放下收好,谢行俭不悦的挺眉,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替曹兄弟道不平,怎么曹弼这么没出息?
    “其实大理寺也没有踩御林军的脸……”曹弼大步往前走,声音透着一股心虚,躲闪的眼神始终不看谢行俭。
    谢行俭脸上浮起一阵疑惑,追上去打破砂锅问到底,曹弼半死不活的哼哼:“太上皇忙着领兵征战北边蛮族,木大人当时是罗老侯爷手底下的副将,身手十分了得。”
    “后来平定北疆后,一直守在皇上身边充当禁卫军的木大人,突然领命带着一波人去了大理寺当差……”
    “你的意思是,现在大理寺的人都是上阵见过血的将士?”谢行俭似是听了天大的奇闻,下巴开始合不拢,说话都慢半拍。
    “那你们这些御林军是?”
    曹弼顿了片刻,面带愧色道:“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我们一帮兄弟从没上过战场,那几年北边动乱,我们这些毛头小子上战场都不够格,只能呆在京郊大营训练,本以为有朝一日会派上用场,谁知罗老侯爷和木大人带兵如神,压根就用不上我们。”
    “皇上为何突然让木大人去大理寺啊,按理说他们身经百战,足智多谋,担任御林军不更好么?”
    谢行俭表示不解,京城是皇城,守卫严谨,怎么敬元帝偏偏不让有经验的木大人担任羽林大将军,反倒将其派去暗无天日的大理寺,这样做岂非屈才?
    曹弼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捂着嘴哑声道:“咱们这位皇上最看不惯把持朝政的人,木大人和老侯爷领兵击败北蛮,在军中的威望原就很高,倘若回了京,木大人还手握禁卫军,你说皇上能睡得着吗?”
    谢行俭闻言眨眨眼,不成想敬元帝这般谨慎,暗中剥夺罗家军权便罢了,竟然将木大人的仕途也硬生生的从武掰成了文。
    难怪木大人在大理寺审讯时,手段极其残忍,若换作是他,肯定也会将仕途中的不满发泄倒囚犯身上吧?
    “想什么呢?”曹弼哭笑不得的低叫道,吓的谢行俭猛然一跳。
    “你可别想歪了,”曹弼尾音微微扬起,似笑非笑道:“满朝文武百官当初都像你一样替木大人惋惜,可木大人却甩出几道折子,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木大人亲自上书说他想去大理寺,咱们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无奈木大人坚持,皇上这才松了口,木大人为人敞亮,他一走,后头的御林军就跟着跑去了大理寺……”
    谢行俭没想到这里头是这么一个故事,又听曹弼笑着继续道:“木大人领着小弟去了大理寺,御林军就空缺了出来,谁也没想到,木大人会举荐我们顶上,不怕你笑话我,当年我只会三脚猫功夫。”
    曹弼说着腾空耍了几招,脚稳手狠,厉剑出鞘招招致命。
    收了剑,曹弼朗声道:“大理寺那帮土匪经常半夜搞突袭,日久天长,我等手底下的功夫日益见长。”
    “他们果真是在训练你们?”虽是疑问,谢行俭的口气却很笃定。
    “头两回我们这些榆木脑袋还不领情,”曹弼面上带了几分羞赧,“后来打着打着,打顺手了才明白他们的苦心,所以他们过来抢皇上赏赐给我们的令牌时,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补束脩。”
    谢行俭了然的点头,须臾,又问道:“刚才木大人说皇上防着他是何意思?”
    “嗐!”
    曹弼失笑的摸出心爱的令牌,粗硕的手指关节在令牌上叩响,不无得意的显摆:“束脩一年交一回就行了,不能御林军每回得了好处就被他们拿去吧?所以我昨儿拿令牌时使了个小心眼,让内务府的人在令牌上刻了我的名字。”
    谢行俭抑制不住嘴角上翘,神色间带了几分无奈:“盖了章的东西,量大理寺的人再大胆也不敢抢去卖掉,你小子真是厉害,敢让大理寺的人吃亏,回头可得注意了,别叫他们逮住你。”
    谢行俭的嘴就像开了金光一样,曹弼将谢行俭送至御书房门口后,才行至宫门口就被木庄手底下的全训给堵上了。
    望着面前几张熟悉的面孔,曹弼咬牙切齿的那叫一个恨啊!
    恨不得立马折身回去将谢行俭痛扁一顿,破嘴一张,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
    御书房里的谢行俭此刻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宽敞漂亮的御书房内,还跪着国子监的五位先生,此时敬元帝正端坐在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宫墙外,曹弼哄爷爷逗奶奶一样安抚大理寺的人,而御书房里,谢行俭则扬起假笑开始赔礼认罪。
    啧,两个难兄难弟今天谁都不太好过。
    谢行俭很识相的噗通一下跪倒,管他三七二十一,张嘴就来了一个感人肺腑的认错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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