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好似没有实质，周遭洋溢着阴冷的气息，令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一股恶臭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受臭味儿影响，柳忆香稍稍回复了些许的神智，顿时出现了迷茫。
    黑影居高临下凝视着柳忆香，“我给你一次机会，俯首称臣，交出那条狗，可饶你一命。”
    提及到大黄，柳忆香神智逐渐清晰，眼中满是杀意，“绝无可能！”
    “哼。”
    黑影冷哼一声，柳忆香顿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操控，刚刚停才歇下来的混乱，又有了苗头。
    “不知所谓，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
    柳忆香瞳孔紧缩，两种大道刚离体，还没有接近六大宗门的渡劫修士，便被一团阴冷且恶臭的黑影消融。
    “桀桀桀桀……”
    黑影接连怪笑了许多声，随着它一笑，身后的场面立马就失控了，众人眼眸完全被猩红色取缔，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的人形利器。
    在这个瞬间，她亲眼见证了渡劫大能的陨落。
    她想阻止，可她的大道之力还没接近，就被黑影消融，便是延伸出去的神识，也尽数消融在黑影的攻击下。
    识海受到巨创，柳忆香闷哼一声，不可抑制地喷出血雾。
    黑影捻了一点血液，轻轻摩挲着，“有意思，血中竟有生机留存，假以时日，必能超脱于此界。那……更是留你不得了！”
    黑影逐渐扩散，将柳忆香包裹在其中。
    就在即将接触到她皮肤时，却是停滞住了，寸进不得。
    一层厚重的金光将柳忆香包裹起来，与黑影陷入了胶着状态中。
    金光不能磨灭黑影，黑影也不能寸进半分。
    黑影冷笑着，“天道？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怪不得……”
    柳忆香眼底恢复清明，嗓音嘶哑，“系统，你救救他们……”
    要说她对那些渡劫修士多有感情……其实并没有，但她不愿眼睁睁看着师祖死在乱刀之下，所以才恳求系统救救他们。
    “我……救不了。”
    柳忆香眼眶湿润，不敢置信，“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黑影冷笑着。
    “你知道我是谁吗？”黑影转头，幻化出一只手掌指着金光，“我是天道所剥离出来的阴暗面，我与它，其实是一体的。”
    柳忆香心神震动，不敢相信是这样的结果。
    金光缓缓浮动出来，怒目看向黑影，“你既不顾约定，亲自下场，那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天道话音一落，点点金光从正在厮杀的人身体中升起，厮杀瞬时停止，然而所有的人却在一瞬间里晕了过去。
    天道语气里满是冷厉，“你是我剥离出来的阴暗面，诚然，如你所说，我并不否认。
    但早在数十万年前，你就被噬灵蛊惑，现已与噬灵融合到一起，浑身不剩丁点人性，怎么可能还是我的阴暗面？你想要的，只是覆灭整个元界，由噬灵进化成噬道，取缔我罢了！”
    柳忆香在听到约定的那一瞬间，眼中充满了失望，什么约定？
    元界的大劫，竟是因为一场约定？而天道还遮遮掩掩，从不愿透露半分？！
    柳忆香突然大笑起来，“哈哈，约定，约定……”
    金光满是焦急，“你先听我说完……和噬灵融合到一起的它，创造出可吞噬灵根修炼的噬灵兽，准备借此吞噬完元界的所有生灵，进化成噬道。
    这也是我设下修士不能对凡人出手的原因，而上界正义的那一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准备出手灭了它时，却被另一方势力阻止，否则就要引发上界正反势力混战。不得已之下，只好在双方见证下，定下了约定。
    我与噬灵，不得亲自下场干扰此届的走势，亦不可将此告知于人，唯独只能借界中人之手，来抵御噬灵创造出来的噬灵兽。
    谁亲自下场，就会被上界灭杀。救下那些人，就相当于我亲自下场，也一样会被上界击杀，只因上界之威，不容我等挑衅。如果我死了，此界将由变成上界的试炼场我不愿元界变成人间炼狱，所以才对你有诸多隐瞒。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过犹豫，它忍不住亲自动手，就代表着它输了，只需坐等上界之人将它灭杀了就是。
    但在噬灵出手的那一刻，上界过了这么久还未做出反应，便猜测到它是用了什么法子遮掩上界的视线，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
    天道幽幽长叹一声，语气里有止不住的担忧，它在和柳忆香坦白的一刻，其实也相当于是触犯了约定，但它现在仍然无事，天道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已救下他们，你不用担心……”
    第480章 以身体为战场
    事情起因竟与天道有关，柳忆香暂时难以接受。
    所有的一切，竟起源于一个约定。
    在这一刻，柳忆香忽然就觉得以往所有的努力，好像都变得不是那么值得了。
    元界所有生灵的性命，在上界修士眼里看来，竟然还不如草芥吗？
    从天道的语气里，其实不难听出上界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元界修士的性命。
    “说完了？”
    黑影话音一落，便化为一团黑蒙蒙的雾气，直接钻到柳忆香的身体里。
    金光面色大变，霎时明白噬灵刚才都是装的，只是为了麻痹它而已！
    噬灵又变强了，居然可以无视它对柳忆香的保护，直接钻进她的身体里。
    天道再也顾不得许多，化为一团雾蒙蒙的金光，紧随其后。
    它不能让噬灵得逞，亦不能让柳忆香出事。
    噬灵在看到天道出现的那一刻，便明白天道和柳忆香是什么样的关系了。
    只因天道在游历三千小世界时，它那时还没有被剥离出来，话本子一样也没少看，天道当时还说以后一定要弄一个这样子的系统，噬灵全都记在心里。
    天道虽剥离了它的恶，却也没办法抹去剥离出来的恶的记忆，噬灵自然明白。
    眼前这位女修，恐怕就是天道的依仗，若是它再迟些日子出来，说不定真会被天道翻盘。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天道既然获得了上界血脉的助力，也就相当于打破了约定。
    上界本要出手灭杀，却被某个族群阻止了，如今它亲自下场，自然不会受到惩罚。
    从这一刻开始，就各凭本事吧，谁赢了，谁就能主宰元界。
    噬灵心里还有个更疯狂的想法，如果能吞噬上界血脉，它直接就能借血脉直接飞升上界，介时自然会有人护住它。
    上界血脉一定是被她藏到了某个地方，只要它夺舍了她，便能得知上界血脉被她藏在哪里。
    并且，噬灵对柳忆香这具铭刻了大道的血肉之躯，也很感兴趣。
    夺舍了她，将生机与毁灭两种大道融合，便是天道也不是它的对手。
    天道为她准备的大道，最后得便宜它了。
    倏然，她闷哼一声，腐朽的味道从身体各个地方散发出来，她的记忆出现了恍惚，出现了混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噬灵本身。
    她慢悠悠坐了起来，视线看向远方，目光幽幽，带着一股从灵魂深处腐朽的味道，往四周蔓延。
    这种目光，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柳忆香眼里。
    在黑雾冲进柳忆香身体的瞬间，她便觉得她的识海在寸寸分崩离析，根本没有任何能够阻挡的能力。
    属于柳忆香的意识被挤到边边角角处，恍惚间，才发觉她没有在神识当中铭刻大道，否则何至于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天道怒不可遏，化为一团团紧密的金光，将柳忆香的识海保护起来。
    坐起来的她，又一下子倒到地上。
    被天道救下来的渡劫大能们，仍然昏睡着，静静等待分出胜负。
    便是渡劫大能，在天道或者是噬灵面前，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柳忆香神识微微在识海边缘触动，发现自己根本就感应不到外界，只能看见一团耀眼的金光。
    用尽了办法，也不能冲破金光，她知道，这是天道对她的保护。
    缩小了很多倍的神识小人微微抿着唇，天道也不是噬灵的对手，否则哪里用得到保护她，只需抬手就能灭掉噬灵。
    可眼下，她被天道对她的保护截断了一切，也失去了眼睛，神识被堵在小小的一方识海中，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外界怎么样了。
    从天道口中得知那个无比戏剧性的原因那一刻，她所有的锐气，意志，险些被天道剥离出去的恶、上界互相定下的约定，给摧毁得分崩离析。
    她觉得人间不值得，觉得元界所有人为修炼，寻求大道而付出的努力不值得，所有人就好像是上界的玩物一般。
    可被堵在这里之后，柳忆香想了很多。
    人间可能不值得，但她身边发生了许多值得的事情。
    大黄、师父、师祖、明决、蛇群、银狼……等等等等。
    柳忆香想通了，值得不值得的，都随他去吧。
    她只知道，她不想死，她想找到大黄的家人，也不想至亲、好友死在噬灵手下，她不想让那一张张鲜活的脸从世间消失，唯独留存在她的记忆里。
    神识小人的脸，变得坚定起来。
    柳忆香尝试与天道取得联系，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就得不到回应。
    神识小人撑着头，很是苦恼，在识海中走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收获。
    柳忆香不知道的是，她的整个身体，全都被黑雾占据，仅仅只剩下被天道保护起来的识海。
    噬灵和天道，把她的身体当成了战场，在她体内展开了拉锯战。
    金光一点一点被黑雾馋食着，虽然速度很快，可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噬灵磨灭掉天道，夺舍柳忆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天道感受到柳忆香对它的呼唤，可它此时并没有时间去理会。
    天道本没有这么弱，再不济也能跟噬灵战成平手，可天道要的不是持平，而是准备把噬灵永远地灭杀掉。
    随着噬灵的走狗噬灵兽，一日一日吞噬元界修士的灵根来壮大，超过它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本来只要等柳忆香慢慢成长起来，就不需要走这一步的，可约定失效，到底是天道没有预料到的，若想自救，唯有走这一步棋！
    天道叹息一声，一边保护着柳忆香，抵御黑雾的蚕食。另一边，则是控制金光一点一点，融进柳忆香的神识中。
    天道不说话，也是因为多说一句话，损耗的秩序能量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