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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铁河在自竣的搀扶下进了东跨院的月dòng门。自竣脚步沉重,他步履蹒跚,都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搀扶谁。更像是两个在表演摔跤的武壮士。自竣大呼小叫的喊着自端的名字,自端和自飒一起从房里出来。
    喂!景自端!你大哥来了你大哥我来了!自竣拍着自己的胸口,通红的脸膛上有执拗的笑。自端忙下了台阶,过来搀扶自竣,一边抬眼看看佟铁河,轻声抱怨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佟铁河深吸一口气,呼出的酒气让自端越发皱了眉头。景自竣却揽住自端的肩膀,说:咦端,你怎么和你老公说话的?我们哥们儿多久才聚到一处喝一杯?你这个丫头!
    自端陪着笑。自竣平日里话不多,可是喝了酒,极其无比的话痨,很让人受不了。
    你跟我们家那位得学习一下。那个,那个谁东方!东方!他梗着脖子,忽然叫了起来,自端觉得自己的鼓膜都要被震碎了。这时一直站在廊子下面的自飒大踏步的走过来,推开自端和佟铁河,一把拉起大哥。自竣身子向后缩了一下,一双醉眼迷蒙,看着自飒,喂,飒飒,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飒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拉着他往外走。
    喂我们还要继续喝呢你拉拉我做什么?自竣不依。
    自飒理也不理他,硬是拽着往院外走。自端要一起送出去,自飒却挥了挥手,说:你还是回去看着你老公吧,我看他也大发了。
    扯!自竣刚说出这话,人已经被自飒推出了月dòng门。自飒回手将月dòng门关上,只听到兄妹俩一路吵吵嚷嚷的远去了。自端回身,铁河站在那里,没有穿外套,只是望着她,一动不动。自端知道他醉了,忙过去,伸手扶住他,要他进屋休息去。
    铁河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上。她只穿了雪地靴。身高和他差了一大截子,他的这个姿势,其实很别扭。自端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抱的用力,她知道这是徒劳。醉酒的人,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把子神力她于是任他抱着。
    飒飒他低喃。
    自端从他的背后望上去,天已黑透,她吸了口气,说:飒飒会好起来的。你放心。
    鼻端有很浓的酒味。
    她终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手心接触到他柔软的绒衫,似乎透过那轻薄柔暖的衣物,能触到他身体的肌理。
    进屋吧。她也只是披了件毛衣就出来了,这样子站久了,太冷。还好他今天也算乖,由着她扶住他的胳膊,进了屋子。自端让铁河进了里屋,扶他上了炕。
    铁河顺势倒了下去。
    自端替他把脚上的鞋子脱掉。他穿了一双灰色配粉色格子羊毛袜,四十五码的大脚丫子,摆脱了鞋子的束缚,竟然自在的动了动脚趾头。自端过去给他整了整枕头,让他躺的舒服;拉开织锦缎的被子,给他盖上。
    自端舒了口气。
    。
    正文 第四章 花与火的回忆 (三十二)
    em class=l6C0Fem class=l6C0Fl6C0F他喝了酒很能胡闹的。自端想起那些在他手上阵亡的水晶器皿,不禁微微皱了眉。很少回家的他,喝了酒却很爱回家;又总是找她的麻烦。她极是恨他醉意朦胧的时候那番夹缠不清今日许是来了她的地盘上,他也不敢欺负她。想到这里,她苦笑。他总是在景家人面前表现的像个模范女婿正如她所做的。他们是一对掩耳盗铃的夫妻。
    自端坐在炕沿上,伸手抚摸着这chuáng藕荷色的龙凤呈祥图案的被面。这让她想起出嫁前,祖母和伯母亲手给她做的嫁妆被子。jīng心挑选的棉桃,在作坊里打成棉花套;然后又特别甄选出各色被面和里料,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吉祥日子,她们在大炕上铺开阵仗,戴着花镜,一针一线的将被子fèng起来照传统,只有福寿双全的女人,才有资格做婚被。她们的阿端出嫁,她们无论如何是舍不得假手他人的,都是一针一线的,把心意和祝福fèng进去。可这些被子其实很少用得到。只作为不可或缺的礼数,在新房里摆了几天,然后就收起来了,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压箱底呢。
    这会儿想起来,自端心里有种隐隐的痛楚。
    她们将她嫁出去时的心qíng究竟是怎样的,她并不很了解;只是这份温暖,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一直都在。
    自端弯下身子。她滚烫的脸贴在微凉的被面上。似乎伯母的手在抚摸她的面颊
    娘娘她喃喃的叫着。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肩膀,自端慢慢的抬起头来。铁河做起来了,正望着她。他的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像一只喷火龙。
    半晌,她才问:要喝水是吧?
    有时候,她会留意到他的需要。
    自端双手一撑炕沿,下地来。她走到外间,拿起一只小保温瓶,从饮水机里接了水,取了只瓷杯,拿进来给铁河。
    喝完了一杯,自端又给倒了一杯。然后将水壶放在炕桌上,看着他,问:想不想吃点儿什么?他一喝酒就吃不下东西,总是在酒醒了之后才觉得胃里空空的搅得难受;常常会在半夜里起来找东西吃。她是知道的。
    铁河摇摇头。屋子里很暖和,炕很热乎,被褥很柔软,这些都让他觉得舒服至极。
    看出他的意图来,自端说:那我去前面看看,顺便拿点儿点心过来。你睡一觉?
    铁河点头。
    自端从衣柜里找了件棉袍子。枣红色的绸子棉袍,还是她做姑娘的时候穿的。她的腰身没什么变化,穿着仍是那么可体。她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回头看到铁河已经闭目养神,便悄悄的关了灯,退了出去。掩了房门,放下棉帘,开了正屋和院子里的灯,一路往前院去了。
    听到月dòng门上的划子放下来的声音,铁河才睁开眼。
    他根本睡不着。
    下午喝酒的时候,许是喝多了,自竣竟聊起了顾惟仁。
    铁河柔涅着眉心。
    顾惟仁。
    他一直说不出对这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讨厌,可也绝说不上喜欢。隐隐约约的,总觉得有哪儿不对盘。
    其实顾惟仁也是,从来没有真正属于他们这个圈子。和他过心的朋友,只有景家的自翊,同其他人,至多是客客气气。可是就这么个人,让景家的小公主自端,恋的痴迷、狂热、义无反顾。让他们所有人都吃惊都感叹,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是他,让铁河头一次知道,自端已经长大了;也正是他,让铁河知道,自端是懂得爱的就算她的恋爱,被绝大多数人激烈而且坚决的反对着。
    在众口一词的反对声里丝毫都没有动摇的自端,在顾惟仁无声无息的离开之后,所有的坚qiáng和勇敢,轰然倒塌。
    他亲眼目睹了那个过程。让人心疼又心悸。
    所以同样是他,让铁河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把一个女人由怎样的热烈,变成怎样的冷漠。
    自端把手缩进棉袍的袖子里,轻快的穿过东跨院上了游廊。自飒房里的灯亮着,能听到里面嘈杂的电影音乐声。上房里灯也亮着,自端看了看,奶奶并没有在房里。她转了个弯,顺着廊子出了二道院门,往前院走来。景家的晚餐是晚上七点,现在还不到时候,餐厅里安静的很,只听到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和厨师不时发出的口令袁师傅在厨房里自是说一不二,令出必行的自端拐进正屋,奶奶和东方青正在商量什么事。
    看到她进来,景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馋猫鼻子尖!正要叫你们过来吃饭呢?往她身后一看,不见铁河,小铁呢?
    睡着呢。
    东方青笑道:自竣也睡着呢。爸爸更是。这会儿只有爷爷吵着要吃晚饭。
    自端咂舌,爷爷最了不起。
    这个老头子!景老太太撇撇嘴,说:你们得回去看着,跟前儿没人可不行。
    奶奶,我可是饿了。自端笑着坐下来。
    景老太太戳她额角。
    奶奶,今儿爷爷让喝的是绝好的酒。放心吧。
    说不过你。得,你去厨房看看,好了马上开饭。
    我去吧。东方青笑着,麻利起身,出去了。
    自端笑着说:奶奶,大嫂着急回去看着大哥。
    景老太太瞧着她,你还好意思说?
    自端只是笑。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一)
    em class=l27em class=l27l27出门的时候自端还听着奶奶站在廊子下和李阿婆闲话,说今年收孩子哦。她忍不住笑出来。今儿是初七,老人们说是人日。一jī二狗七人八谷今天天气晴朗的话,说明今年的小孩子们会健旺。没什么根据,就是老人们会这么说。
    铁河看了她一眼,不晓得她怎么忽然就笑起来。但是也没问。只是帮她开了车门。
    自端让他先把自己送去乌衣巷。她知道铁河今天会比较忙,还是坚持让他送自己过来。总得到父亲那边去点个卯。铁河也知道这个意思。
    坐在车上的铁河翻着陈北带来的文件,很安静。
    自端却有点儿不自在。想到乌衣巷的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心慌气短的策源地。
    她看了铁河一眼。他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集中jīng神,好像身边的她不存在一般。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huáng色带斜纹的领带,金色的袖扣,显得jīnggān,没有宿醉之后的颓唐。
    真皮座椅良好的包裹xing让她舒服的有些过分,她忍不住换了个姿势。过了一会儿,又换一个。
    jiāo通有点儿拥挤。节后第一天上班,似乎大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节奏。
    一本厚厚的杂志被丢过来,落在她腿边。她抬眼,佟铁河没看她,继续看文件。她把杂志拿起来,随手翻着。是一家杂志的港版。她习惯xing的翻最后面。知道那几页都是近期各场party的报道。果然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还看到他们上回去酒会的照片奔马塑像处,记者席前,佟铁河满面chūn风,她在他身边自端细瞧着,心想那会儿自己的眼睛怎么瞪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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