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性格真像我啊。
    离开母亲的房间，特蕾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豪华的女术士房间里面左边摆放满了各种魔法卷轴和书籍，同时还有一面大大的镜子，右边则是数个大衣柜，里面填满了大量的衣服和鞋子、首饰。
    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张柔软的床铺，这就是特蕾莎这一段时间来休息的地方，床头放着几本厚厚的书，那是莱恩给她的高哥特语教材，同时还有莫吉安娜给的使用高哥特语编成的史诗，最近女术士都在痛苦地学习高哥特语，她感觉自己闭上眼睛，眼前就会立即出现圣杯骑士正在和邪恶作战的画面。
    女术士不得不将莱恩的脸代入那些圣杯骑士的样子，这才感觉好受多了。
    “小姐！”房间内有一个女巫学徒，叫做艾玛，她是今年嘉兰议会的新女巫学徒中一位很高寒冰系天赋的女巫学徒，欧若拉用了不少手段才把她收入囊中。
    “艾玛，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是。”
    女巫学徒退出去之后，特蕾莎轻叹一口气，女术士洗了个澡，换好一身清爽的白色睡裙，任由莱恩赠与的珍珠项链悬挂在饱满的胸口，然后静静地靠在床头。
    松软床垫和羽毛枕头让特蕾莎感到了丝丝惬意，窗外仍然是飞雪呼啸，女术士尝试着拿过高哥特语的教材看了几眼，只是立即袭来的疲惫感让她下意识地将书本放下，冷艳的女术士轻叹一口气，维罗妮卡的事情其实还在其次，莱恩成为伯爵之后，两个女巫已经达成了共识。
    特蕾莎真正头疼的是她的巫师塔建设，她计划中的巫师塔需要筹集两万金克朗。
    维罗妮卡的巫师塔总共耗资大约两万八千金克朗完成建设，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和莱恩一起在马林堡参与剿灭唯美会之后得到了一笔惊人的收入，莱恩又是个重情的人，她的巫师塔没有这么容易盖起来。
    而特蕾莎找不出这笔钱，她没有维罗妮卡那么好的运气，首先碰巧马林堡大公爵是莱恩的熟人，然后碰巧遇到剿灭唯美会，再又碰巧遇到莱恩这种不会侵吞维罗妮卡收入的好男人。
    这可是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让任何男人都翻脸不认人。
    很多时候特蕾莎都怀疑世上哪来这么多碰巧，可是这就是发生了。
    这件事她也不方便再去和自己的母亲商量了，对于家里的财政女术士有所了解，欧若拉能答应拿出八千金第纳尔（八千金克朗）已经是一大笔钱，特蕾莎知道自己不能找母亲再要了。
    她要自己想办法。
    这些日子特蕾莎想了一些办法，包括出售自己的魔法卷轴，包括使用自己在议会内的贡献值换取资金，议会内也借了一些给她，然而到现在她还有至少六千金克朗的缺口要填。
    这些钱要怎么想办法呢？
    首先最简单的是以她母亲名义去向一些帝国或者马林堡的商会或者领主借贷，筹集六千金克朗应该不难。
    还是那句话，她不能、也不愿意让母亲再在自己的事情上消耗精力，经过一系列的事之后，女术士明白只有自己的优秀才能配得上莱恩，一味地借助自己母亲的力量实际上是降低自己在莱恩心中的评价。
    就像两个人从诺德开始的游历时一样，莱恩会选择迁就她和包容她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她，而纯粹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欧若拉对莱恩的养父诺曼与他的领地奥特涅照顾不少，莱恩自然不好对特蕾莎态度太差。
    所以留给特蕾莎就剩下两个选择，以自己的名义借贷，找嘉兰女巫借贷，或者想办法找大型的商会借贷。
    特蕾莎决定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去找人。
    于此同时，天穹堡，猎鹰塔楼之中。
    新晋的嘉兰长老维罗妮卡坐在壁炉前面，同时，房间中还有另外两个女巫，正在和她说话。
    留着棕色长发，身穿湖绿色诺德宫廷礼服长裙，拥有一张瓜子脸和小眼睛的嘉兰女议员名叫诺尔，她是一位生命系传奇女巫，拥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
    有着一头黑色垂耳短发，身穿黑色的巫师法袍，穿着高跟短靴和灰色丝袜的另一位女议员正在和维罗妮卡说话，她看起来很漂亮，只是眼角有些发暗，衣着不修边幅，法袍不少地方起了毛边，袖口也有磨损的地方，她也不太在意。
    这位女议员名叫菲丽丝，是一位死亡系和阴影系的传奇女巫，她的丈夫刚刚在诺德王国的平叛战役中死去，这场重大的打击无法将她击垮，但是足以让她消沉好一段时间。
    这两位是维罗妮卡在嘉兰议会中为数不多的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维罗妮卡今天身穿棕色的貂皮风衣，里面是香薰咖啡绸缎连衣裙，黑棕色的长发披在她的肩膀上，来自木精灵的红玛瑙耳坠和来自莱恩赠与的白金项链闪闪发亮，修长笔直的黑丝美腿高高翘起，一双小巧的丝足上穿着黑色绒面高跟鞋，甜美的娇颜看起来仍然像双十年华的少女，只是历练多年之后，维罗妮卡的气质更加高冷。
    “菲丽丝，对于这次的事，我感到很遗憾。”在自己的客房里面，维罗妮卡的姿态相对放松一些，她低声说道：“柯恩是个好人，只是运气不好。”
    “哎~”菲丽丝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的目光放在燃烧的炉火里面：“不说这个了，维罗妮卡，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恭喜你了。”
    “是啊，维罗妮卡，恭喜你了。”诺尔也说道，她棕色的长发被打成了长长的几条辫子垂下，生命系的女巫很羡慕地说道：“我们之间，还是你最成功。”
    “我只是赌赢了罢了。”维罗妮卡谦虚地摇头：“有得到自然有失去，我很幸运遇到了莱恩。”
    诺尔和菲丽丝都有些尴尬，她们当初也参与劝说维罗妮卡过，现在看来，维罗妮卡的选择是对的，错的反而是她们。
    这就是决断力，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谁知道当年的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游侠骑士，沉默寡言的莱恩会仅仅花了不到十年时间就成为了湖中仙女的神选冠军，晋升伯爵呢？
    “导师！”这个时候，维罗妮卡的徒弟凯瑟琳突然敲门：“导师，有人找你。”
    “有人？是谁？”
    第290章 嘉兰大集会（下）
    当特蕾莎特洛维克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无论是诺尔还是菲丽丝都感到十分惊讶，维罗妮卡和特蕾莎毫无疑问是嘉兰年轻一代中两位最璀璨的新星，然而正因为如此，维罗妮卡和特蕾莎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极差，两人之间的矛盾在议会中人尽皆知，屡次因为冲突而各自被罚。
    然而，见到特蕾莎的出现，维罗妮卡好像没有太多的惊讶，她平静地说道：“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过来？”特蕾莎当仁不让地拉过一张长椅，坐在房间的里面。
    “肯定的。”维罗妮卡似乎不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她摇了摇头：“我们的小公主想要对我说什么呢？和他有关么？”
    特蕾莎好看的娥眉挑了起来，她明白维罗妮卡的言下之意。
    维罗妮卡和特蕾莎之间脆弱的和平完全依靠着莱恩得以实现，维罗妮卡的言下之意是我只会和你交流与莱恩有关的事，别的事你不用来找我，我也不感兴趣。
    “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么？”特蕾莎并没有回答维罗妮卡的话题，相反，她给出了自己的邀请。
    一个有些荒谬的邀请，至少在场的两位女议员诺尔和菲丽丝都不太理解。
    特蕾莎和她的母亲在嘉兰议会内有很大的影响力，维罗妮卡以前要避其锋芒，现在她有自己男人撑腰可以无视，诺尔和菲丽丝就没有办法了，生命系的传奇女巫脾气会温和一些：“无论如何，先喝杯果汁吧，特洛维克小姐，既然来了就是客人。”
    “也是，特洛维克，先坐下吧，我们正在讨论着关于诺德的事。”维罗妮卡同样没有回答她是否答应共进晚餐，她随便又岔开了话题。
    特蕾莎知道她同意了。
    两个人之间确实有些事要商量，她们现在反而是同进退的关系，然而就像她们以前的恶劣关系一样，要重新了解和取得共识是复杂而且痛苦的，以维罗妮卡的骄傲来说，她绝不会主动伸出橄榄枝，因为她不需要。
    特蕾莎以前也是。
    然而风云变幻，现在是维罗妮卡占据优势，特蕾莎认识到，如果自己就这样一直骄傲下去，那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因为从莱恩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位湖中仙女的神选冠军对特蕾莎的感情并不怎么深厚，他会接纳自己，会答应负责只是看在自己的付出之上。
    这种联系很脆弱。
    思前想后，特蕾莎决定放下自己无用的骄傲，主动向维罗妮卡伸出橄榄枝，她知道维罗妮卡是个聪明人，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特蕾莎坐了下来，她尝试着加入话题：“诺德王国？最近出了什么事？我听说斯卡林斯部落的大军再次南下，但是被诺德军队打回去了。”
    “没有那么简单。”菲丽丝的声音有些沉闷：“斯卡林斯部落攻破了北方的港口，两千守军全部阵亡，盖舍尔将军率领一千诺德军队前往支援，也全灭，直到国王率领着大军在哈肯多夫才打退了整个蛮族部落，斯卡林斯部落在进攻受挫后却出人意料地选择放弃，带着大笔战利品从容撤退，留下的是无数被毁灭的村庄和农田。”
    这位死亡系和阴影系的传奇女巫有些难过，自己的丈夫就死在哈肯多夫保卫战中。
    “斯卡林斯部落……”特蕾莎知道有关于这个部落的情报，这个部落的历史超过两千年，在查理曼建立帝国之前就存在于世界之上，在混沌降临之后，这个部落也选择了信仰混沌诸神。
    斯卡林斯曾经出过最伟大的领袖便是斯文加，一位同时受到混沌四神祝福的冠军勇士，他曾经多次率领自己的部落南下，带给帝国人无数伤痛，但是最后，这位可怕的蛮族酋长倒在了初代波尔德罗公爵，同时也是十二位初代圣杯骑士马库斯的手中，亡命于布列塔尼亚。
    “诺德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而我们的帝国皇帝却在南方和布列塔尼亚进行内战，据说赢了，但是那谁在乎呢？诺德现在非常虚弱。”生命系女巫诺尔也说道：“就在王国将注意力集中在北方的时候，南方一带的边境村庄遭殃了，野兽人部落四处出击，夺取过冬的食物，德拉克瓦尔德森林沿线十几个村庄被毁，数千人惨死。”
    “白狼城方向没有反应么？”特蕾莎皱着眉头。
    北方蛮族和野兽人的行动……简直就在互相呼应。
    德拉克瓦尔德森林是帝国境内最大的森林，占地多达数百万平方公里，跨越五个帝国行省，单论面积有整个布列塔尼亚的一半大，森林里面到处都是野兽人部落、绿皮部落、混沌邪教徒，唯有在沿着河流和靠着大路和丘陵的地区有一些人类村庄，人类和森林里面的魔物已经战斗了数千年，这战斗不会有尽头，因为森林永远不可能被清理干净，野兽人和绿皮会一次次被打退，但是他们总会回来。
    “野兽人想要吃更多的肉，
    领主们想要筑更高的墙，
    我们筑墙，他们吃肉。
    让我们祈祷，
    我们筑起足够高的墙，
    野兽人吃到足够的肉。
    不然野兽人就会吃我们的肉。”
    ——帝国北方童谣《高墙和肉》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白狼选帝侯“独眼”鲍里斯托德布林格和野兽人兽王“独眼”卡兹克的战斗，在战斗中，双方各自失去了一只眼睛，并都发誓要将对方杀之后快。
    米登兰行省的七成以上都被德拉克瓦尔德覆盖，人类所能控制的领地不足三成，分割，而且细碎，霍克领更是只有南方沿着塔拉贝克河才有一些村庄和城市，北方几乎完全被森林和山脉覆盖，就连首府赫齐格也时常受到野兽人和混沌战帮的威胁，时常进入战备状态。
    “有，群狼修会的修士们和少量白狼骑士率领巡防营将几个野兽人战帮赶回了森林，这才保证了野兽人没有酿成更大的破坏。”维罗妮卡也皱着眉头，她的手中拿着一些书信：“不仅如此，霍克领也面临了野兽人和来自中央山脉混沌战帮的骚扰，最近……黑暗势力的行动越来越频繁了。”
    维罗妮卡缓缓点头，嘉兰女巫心想幸好莱恩养父诺曼的领地奥特涅靠近白狼城，安全相对有保障。
    这个话题非常沉重，几位女议员都不想再谈论下去了，菲丽丝勉强笑道：“对了，维罗妮卡，听说你在格拉摩根伯爵领那边，从来都不用考虑治安方面的问题？”
    “莱恩太强了，他的军队也是，野兽人和绿皮一向是有多少杀多少。”特蕾莎像是邀功一样地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前几个月莱恩还组织军队进入森林消灭野兽人和绿皮部落，斩首数千。”
    莱恩一路走来，战功无数，他有能力做到，诺尔和菲丽丝都不疑有它，现在即使在帝国老一辈的强者中能和莱恩相提并论的都很少。
    “布列塔尼亚的情况和帝国有所不同，那里有不少圣杯骑士，其中最强大的圣杯骑士甚至可以一个人打退一小只野兽人战帮，所以治安会相对好一些。”维罗妮卡说了一句公道话，但是众人还是能看出她眉宇间的喜色。
    有个可靠的男人真好啊。
    又聊了一会儿，诺尔和菲丽丝都决定告辞，她们看得出来特蕾莎和维罗妮卡有话要说：“那我们先走了，维罗妮卡，有机会我们一定回去参观你的巫师塔。”
    “当然，我随时欢迎，谢谢你们，诺尔、菲丽。”维罗妮卡起身，她送上了两份礼品，那是木精灵香水与矮人制作的软甲：“请收下吧。”
    “谢谢！”两个女巫没有推辞，她们了解维罗妮卡的性格，诺尔和菲丽丝都高兴地收下了礼物，木精灵的东西在帝国无比少见。
    诺尔和菲丽丝关上门出去之后，维罗妮卡看着紧闭的房门，转过身，甜美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美丽的杏眼里面闪着感兴趣的光彩：“你会主动来找我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特洛维克。”
    “我认为我们之间有沟通的必要，维罗妮卡。”特蕾莎打量了一下维罗妮卡的房间，这个房间非常地寒酸，除了少量衣服和几本书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不过女术士立即意识到维罗妮卡已经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到曙光巫师塔去了，她稍微咳嗽了两声，掩盖了小小尴尬：“咳咳……恭喜你进入长老会。”
    “这真不是像你会说出来的话，特洛维克。”维罗妮卡面色有些讥讽，嘉兰女巫上下打量了特蕾莎的衣着打扮一番，这才说道：“皮衣、紧身皮裤，真有强人风范，很好，很适合你。”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特蕾莎却总觉得能够从中听出讥讽和火药味，女术士反唇相讥：“嘉兰不相信眼泪，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不用拿这些话讽刺我，我喜欢穿什么衣服是我的事。”
    “对，没错，是你的事。”维罗妮卡继续面带嘲讽地说道：“那我们的特洛维克小姐为什么就不当个彻彻底底独立的个体呢？你自己独立就好了，你要什么男人呢？你想要男人，到处都是，为什么要盯上我的男人呢？”
    “莱恩不是你的！”特蕾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她的话语中带着少许怒火：“最多只能算你们先认识！”
    “呵，你还知道我和莱恩先认识？”维罗妮卡也懒得再和特蕾莎辩论，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谁抢了谁的现在是一笔糊涂账，怎么算都算不清楚：“你怎么就不知道一点廉耻呢？我的小公主？”
    特蕾莎只感觉血液在往脑部窜，维罗妮卡这个从女巫学徒大军里面爬出来的女人的言辞实在是锋利无比，字字有如刀割却一个脏字也不吐。
    然而女术士反而冷静下来了：“我来找你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知道你想激怒我，我不会被你激怒。”
    这下轮到维罗妮卡感到惊讶了。
    “……看不出来，特洛维克，你还是有长进的。”仔细地打量了特蕾莎几眼之后，维罗妮卡点点头：“我不会接受一个暴躁易怒又过分骄傲的人和我商量事情，但是从现在来看，莱恩确实从某种程度改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