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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草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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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柔向外走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她回头看了一眼调查报告,犹豫了一下,又走了回去,拉开抽屉放进去,然后关上。自从苏东宁去上学之后,家里面就只剩他们两个,钟点工偶尔会来打扫一下卫生。
    这份资料至关重要,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所以她才放进抽屉里。
    她的包与手机都落在了池未煊办公室里,她要先去拿回来。她刚下了楼,阿平就在楼下等她,她什么也没说,坐上了他的车。
    乔震威入狱之后,还是没有查出是谁往别墅送炸弹。池未煊考量她的安全,撤消了其他三位保镖,留下阿平在她身边。
    昨天她去孕检,有池未煊跟着,阿平并没有陪他们一起去。晴柔上了车后,阿平透过后视镜看了晴柔一眼,她脸色憔悴,眼窝一圈鸦青色,“池太,昨晚睡得不好吗?”
    晴柔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昨晚整夜没睡,最困的时候,她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下,很快又被惊醒过来。
    许多事在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扰得她不得安宁。她想起了小时候,每次过年前,她跟妈妈会追着爸爸跑几个山头,直到再也跑不动了,就看着爸爸渐渐消失在眼前,渐渐消失在夕阳下。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池未煊的时候,那么狂傲邪魅的一个男人,蹲在她腿边,轻揉的给她上药,想起了他站在镜湖前孤单而悲伤的背影。
    想起了在雨夜里,他救起她的情形,想起了她跟乔少桓的婚礼,他满脸苍白的出现在红毯的另一头,求她不要嫁给乔少桓的情形。
    想起了万众瞩目下,他向她求婚的情形,想起了在英国的回廊里,她编了草戒指给他,俏皮的说套住了他的一生一世的情形。
    一幕幕往事在眼前不停闪过,她却恍如隔世。那些甜蜜的悲伤的感动的辛酸的往事,似乎真的已经成了往事,再回忆起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晴柔按着疼痛的眉心,她曾经看过一本关于婚姻的书,爱情进入婚姻,就会被婚姻里的残酷与枷锁磨得一丝不剩。
    她曾经想,她跟池未煊一定不会这样,可是短短大半年的婚姻生活,不是让他们的心离得更近,而是更远了。以前不管他怎么生气,他都不会夜不归宿。现在,他整夜不归,打电话也不接,是对她厌烦了吗?
    晴柔看着窗外,街景从眼前迅速滑过,然后远去,她眼里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阿平没再说什么,他感觉得到晴柔有心事,可是他的身份只是保镖,有些话不能多说。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幸”集团楼下。
    “池太,到了。”
    晴柔看着窗外那栋高楼大厦,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产生了畏惧的心态。阿平没有催促她,过了半晌,晴柔推开车门下车。
    早晨的风带着一股闷热吹过来,将她的头发吹乱了,她抬手将头发压在耳后,一抬眸,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银色跑车,她一怔,宋清波已经推开车门步下车向她走来。
    晴柔站在原地没动,宋清波走到她面前,温柔地看着她,“你走了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晴柔莞尔一笑,即使到现在这种情形,她也不像让宋清波看到她的狼狈,“小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她知道宋清波是担心她跟池未煊会因为那份调查资料吵架,她倒是想吵也找不到人啊。
    宋清波认真地打量她,她明明很不开心,却偏偏要笑得这么开心,他强忍着想将她拉入怀抱的冲动,满心痛楚,“你没事就好,上去吧。”
    晴柔点头,“我走了,小哥。”
    宋清波五内俱焚,可是他要这样看着她离开。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这样看着她离开,每一次他都痛不堪言。
    “我看着你进去。”宋清波微笑,他抄着手站在那里,准备目送她离开。
    晴柔执拗地站着,她想有那么一次,她留给他的不是背影。她亏欠了他那么多,总该看着他离开一次。宋清波终于还是离开了。
    晴柔默默站了许久,她转身看着公司大楼,目光精准的望着三楼他办公室的窗口,袅袅白纱之后,他会不会在里面?她想起了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每每有心仪的男女,就在楼下大喊女朋友的名字,喊得整栋楼都听得见,然后女孩会娇羞万分的冲出去揍男孩,那么傻那么单纯……却那么幸福。
    未煊未煊……晴柔真想不顾一切地大喊,然后听到那声清脆可爱的一声应,她就有勇气与动力继续走下去。
    晴柔笑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真是头脑发热呢。真要在这里叫了他,他一准给她泼盆洗脚水下来,面子里子都没了。
    晴柔缓缓向公司大楼里走去,保安见了她,向她点头问好,她亦客气温柔的问了一声早。她没有坐电梯,从楼梯往上走,她心跳开始加速,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三楼总裁办公室外。
    她轻按胸口,从来没有哪一次来这里,她会这么紧张,手心都出了汗,脑门上也是汗。
    她还没来得及伸手,自动感应玻璃门已经向两边滑开,办公室里亮得很,仿佛所有的灯光都齐聚在这里,她进去,烟味,酒味扑鼻而来,她掩着鼻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经过外面的秘书室,她走到最里边的总裁办公室,黑色实木门虚掩着,她伸手轻轻推开,烟味酒味混杂的气味更浓,她忍不住蹙了蹙眉。自从他们结婚之后,池未煊就戒了烟,这满室的烟味酒味,说明他很心烦,也证明了池未煊在这里待了一整夜。
    晴柔走进去,环视四周,她的包搁在沙发上,她的手机在书桌上,然后,休息室门一开,她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池未煊。
    “未煊……”晴柔低声喊他的名字,叫得那么小心翼翼,因为他脸上的神情让她陌生,也让她心悸。
    池未煊吸了口烟,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晴柔,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他眯了眯眼睛,满含讥诮,“舍得从他身边回来了?”
    晴柔猛地睁大眼睛,牢牢地盯住他,这才发现他穿着睡袍,头发半湿未干,她眼里掠过一丝惊惶,“未煊,我……”
    晴柔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残忍,明明才分开十几个小时,但是好像一切都变了,她目光忽然就凝住了,休息室外,一条长裤,一件白衬衣,还有一只平底鞋,女人的……还有……她眼前一阵发黑。
    只是很快的,她站稳了,闭着眼睛,好久好久,她不敢睁开。他在她身旁,她能闻到他身上混着烟味与香水味,让她的胃排山倒海地翻涌起来。
    她强自忍着翻涌的胃,他离她很近很近,近到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强健的心跳,所以她想,刚刚看到的这些,这也许是幻觉,不是真的。
    她步伐沉稳地向前走,她的目标很明确——他的休息室。下一秒,他拉住了她的手腕,他问:“你确定要进去?”
    休息室的门在他身后半开着,里面暗暗的,只有一点光透出来,她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她确定,不管前面是什么,她都要进去。
    她抬头看着他,眼眶热热的,她就那么倔强地盯着他,池未煊率先移开视线,他回身带上门,将那一室的暗掩了起来,然而,在他们的沉默中,那一声低低的“未煊”,还是传进了她的耳里。
    就如平空的一声炸雷,让人心惊肉跳,让人撕心裂肺。晴柔所有的坚持瞬间化为乌有,她的手像是被毒蛇猛地咬了一口,迅速缩了回去,背在身后。
    被他握住的地方,微微的泛起疼来,然后那疼一阵疼过一阵。
    她迫人的目光,从门角移到他脸上,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她担心了一夜,心疼了一夜,犹豫了一夜,此刻全都不重要了。她感受到她的身体一点点冷却,她的心一点点冷却。
    不糊涂,不混乱,不惊慌,不能……不能失措。对,是不能,不能!
    晴柔狠狠地盯着他,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将那两个字艰难说出了口,“舒雅。”
    他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没有否认……晴柔瞬间觉得万念俱灰,她眼前一重接一重的雾,她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扫过他,心冷得像冰,她嘴唇一张一合,话已经脱口而出,“池未煊,你真让我恶心。”
    池未煊浓眉一挑,他眼神冷厉,突然上前一步,将她一推,她的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他如影随形,紧紧的抵着她,“苏晴柔,我恶心?你高尚,你高尚会跟老情人待一整夜?”
    “池未煊,你血口喷人!”晴柔气得浑身发抖,看他的眼神,已不止是冷漠。他们之间,是一点信任也没有的。
    池未煊松开她,背过身去,昨天下午,他拼命追宋清波的车,想要将她追回来,结果她还是跟宋清波走了。他回到家,从6点等到12点,他越等心越凉。
    满室的黑暗团团围住他,让他透不过气来,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会窒息而死。
    刚才,他站在窗口,看到宋清波送她来公司,他们依依不舍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的气息刚离开,冷气蜂涌而至,她困难地吞咽着这冰冷的空气,那冷冷的气体涤荡在她胸口,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她盯着他僵直的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静,她唇边绽开一抹凄凉的笑,抬手扶着额头,“池未煊,我来找你,是有话要跟你说,但是现在……现在没有了,现在,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
    他最会的,让她担心一整夜,然后彻底给她绝望,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是他惯会的伎俩。她想问他,他们说好的幸福呢?说好的信任呢?
    可是她问不出口,舒雅在这里,在他的床上,已经是最好的解释。她还能说什么?才不会让自己看起来那么不可悲?
    晴柔转过身去,她不能再看他了,再看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想哭,不想嘶吼,不想变得歇斯底里。
    目光垂落,一道白光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呼吸里都是痛,这颗钻戒,曾经带给了她幸福,如今却只剩下痛苦。她伸手去撸,拼命往下撸。戴了大半年的戒指,从来没有取下来,此刻要取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仿佛连着皮肉,痛得钻心。
    戒指到底被她摘了下来,她转身用尽一生的力气狠狠砸在他的背上,“我不要了,池未煊,你给的,我都不要了。”
    她慢慢的走出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她没跑没跳,步步都走得极稳。
    耳边,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背后那一点疼突然爆炸开来,他浑身都疼了起来。他蹲下来,手撑着额头,看着离他不远的钻戒,晨曦洒落在上面,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他蹲着走过去,将戒指拾了起来,握在掌心。
    那满是棱角的戒面硌得他掌心刺疼,她不在乎他的。昨天,他让她不再跟宋清波见面,她不肯,她一整夜待在宋清波身边,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刚才,在楼下,她与宋清波依依不舍,她回来是来做决定的吧。
    害怕失去的他,很荒谬的就想到一个办法。
    而现在,她只相信她看见的。他站起来,将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然后推开门走进休息室,透过虚掩的门,大床上空荡荡的,平整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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