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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第2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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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样的事情,范三似乎不是很在意。
    钱少少道:“范肖山确实向辽东转移了不少家产,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你应该知道。”
    范三摊摊手道:“跟我有关系吗?”
    “你可以想一下的。”
    范三把玩着一把铜钱道:“我现在只想去买一只狗,我家的院子有些大,没一只厉害些的狗看家,我不放心。”
    钱少少努努嘴巴道:“院子里的这条狗怎么样?”
    范三摇头道:“县尊都不敢要的狗,我养在家里干什么?弄一只个头大一些的土狗就很好了。”
    钱少少笑了,对范三道:“范文程跟你商量好的事情……”
    范三嘿嘿笑道:“如果少爷肯给我三两银子……”
    钱少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范三很高兴的走了。
    钱少少同样很高兴,他隐隐觉得自己有机会捉住范文程!
    夏日的桑干河河水清澈,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草地,如果把草地上的战马跟甲士换成牛羊,应该是一片喜乐祥和的景致。
    云昭跟多尔衮会面的事情五天前就已经有专门的官员见面之后商量好了。
    带多少随从,由谁随侍,能不能携带火器,能不能携带弓弩,能不能携带长度超过一尺的武器……安排的非常的详细。
    多尔衮对这次会面倾注了极大的心血与耐心,不论云昭这方提出什么意见,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都同意。
    不仅仅如此,他甚至带着范文程充当史官,来记录他与云昭见面后所说的每一句话,还要用文字把他们会面的场面记录下来。
    不仅仅如此,多尔衮还宰杀了一匹白马,一头白牦牛,昭告了天地,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一场会面的规格拔高了王与王会盟的程度。
    ……然后,云昭就同意了。
    “这是鐕越!”
    范文程非常的兴奋。
    “只要云昭享用了这样的礼遇,就说明他把自己视为王爵,这是朱明王朝所不允许的,云昭这样做就预示着造反,我不信崇祯皇帝还能对他继续忍耐!
    诸位,想想袁崇焕,想想那些想跟我大清议和的人的下场,我们可以兵不血刃的干掉云昭。”
    钱少少一样的兴奋。
    “天赐的机会,多尔衮这个奴酋居然提出见面,这太好了,你们要对外边的人说,建奴狂攻蓝田城不下,在我蓝田城下积尸如山,没有力气继续进攻蓝田城,就私下里与我们求和,明确的向我们表示放弃了河套与土默特川,从此与蓝田城平安共处。
    我要你们现在就把这个口风给我放出去,发动河北,京师,山西,陕西,南京,杭州,乃至东南的所有力量,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越夸张越好,吹嘘的越大越好,就说——我蓝田县五百强横少年,在草原上打的数万奴酋抱头鼠窜,为我大明开疆拓土五百里!
    号召大明有志少年来我蓝田城共襄大业,发扬一寸山河一寸血之精神,以我少年人之热血,为我大明求一个永世安泰!
    号召我大明少年,扬雏鹰,乳虎,奇花,名剑之豪雄,拯救我大明于水火之中!
    另外,还要向外宣传黄台吉,多尔衮与布木布泰的艳事,咦?我觉得也可以把县尊加进去。
    三男一女才能彻底激发人们的好奇心。
    就说县尊久慕布木布泰艳色,对布木布泰日思夜想,愿意在蓝田县铸造一座金屋以待布木布泰!
    我们之所以一路北伐不休,就是为了完成县尊渴慕布木布泰的心愿,待到县尊心愿得逞,愿意布下盛大酒宴款待各路豪杰!
    告诉你们,故事不能太单一,一定要有无数个版本来描述此事,要从各个角度来阐述,最好让人一听就信服。
    比如多铎之口,比如豪格之口,比如范文程之口……哈哈哈,老子实在是太聪明了。”
    “张国柱,说来你都不信,建奴居然要跟我们比拼造谣……你们快点把韩陵山弄出来,我要用他的那张破嘴!
    他刚刚在京师博得一个狂士名号,正好拿来用用!
    再去洪承畴,孙传庭军中,告诉他们县尊喜欢布木布泰的事情,哪怕说县尊因为布木布泰梦遗都不要紧。
    总之,要让世人知晓,县尊完全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张国柱安静的等钱少少说完,就收拾起手中的笔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县尊也不是一个在乎脸面的人,说他是色鬼问题都不大,不过,你姐姐那里是不是需要你亲自去分说一下。
    否则,我觉得会对县尊期待已久的洞房不利。”
    钱少少不屑的道:“我姐姐何等样人!”
    张国柱神色闪烁的道:“你姐姐是什么人,没人比我们更加清楚,你先说服你姐姐,告诉她这是你的主意,与我们无关。”
    钱少少想了一下沉重的点点头。
    他也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姐姐好像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云昭看完了钱少少的宣传计划,觉得很不错,就是细节方面还有些欠缺,既然已经开始不要脸了,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比如布木布泰的父亲科尔沁部的王公在计划中就没有得到重视,他总有漂亮女儿……比如多铎强夺范文程老婆的事情也没有得到重点阐释。
    黄台吉是怎么得到本该是多尔衮的汗位的……比如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是怎么死的,更比如叶赫那拉家族是如何诅咒爱新觉罗家族的……
    故事中更没有提及多尔衮几次三番遇险的故事,更没有说黄台吉身体欠佳几次昏厥的事情。
    让百姓们知晓建奴勋贵们的私生活,才是真正的看点!
    钱少少认真听取了云昭的建议之后,连连点头,最后道:“我姐姐那里……”
    云昭看了钱少少一眼道:“小舅子给姐夫安排谣言,难道还要我去解释不成?”
    钱少少小心的给云昭的茶杯填满水喟叹一声道:“你才是最卑鄙的那个人。”
    云昭喝了一口茶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政治,如果这些谣言可以起作用,我不介意更加卑鄙一点,你我跟多尔衮有断袖分桃之癖我都认!”
    “建奴一定会拿你跟多尔衮会面的事情做文章,你要做好准备。”
    云昭冷冷的道:“我打算一见面就问候布木布泰!”
    “这样做是不是太失礼了一些?”
    云昭用冰冷的眼神瞅着钱少少道:“难道要我问候一下他的父亲?”
    钱少少连忙道:“这是使节会面……”
    “住口!大明皇帝崇祯认可过建州人建国了吗?”
    钱少少被云昭压迫性的眼神看的很不适应,摇头道:“这不关皇帝认可的事情,满清建国已经是事实。”
    云昭道:“大明皇帝没有认可,他们就永远是建奴!对大明皇帝的这点坚持,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在这一点上,我就是大明皇帝最忠实的臣子!
    钱少少如果连你都认为建奴是一个国家,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这样认为,如果连你都不能对建奴不断地输出仇恨,你指望其他人还能与我们一心一意的与建奴作战吗?
    站稳你的脚跟,你既然是大明人,那么,不管建奴是什么样子,他都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敌人,你应该有丝毫的认可!这是你一个大明人该有的立场!
    敌人,就是敌人!”
    就在云昭一群人为这次会面做背后运作事宜的时候,多尔衮同样没有闲着。
    “听说云昭与卢象升沆瀣一气,意欲谋反,此事如何确定?”
    范文程道:“我们捉到了一些天雄军的人,其中有人已经投降,奴才以为可以放他们回去将此事坐牢靠。”
    多尔衮点点头道:“高起潜与杨嗣昌与云昭不和,这其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范文程道:“高起潜,杨嗣昌对云昭更多的是恐惧,想要他们正面与云昭为敌空怕很难,不过,顺水推舟的事情应该是很愿意做的。
    不过,云昭逼迫皇族降低租税,夺了皇族的生计,这一点奴才觉得可以大肆利用一下,说服这些皇族的人手我们有。”
    “有没有可能逼迫云昭投我大清?”
    多尔衮思虑了一下道。
    范文程摇头道:“云昭此人狼子野心,雄心勃勃,此人只可杀,不可留。”
    多尔衮笑道:“这大明啊,看起来英雄好汉辈出,为何都不愿意为皇帝所用呢?”
    范文程叹息一声道:“就因为人才太多了,才会如此混乱,奴才这样的人,在大明确实算不得好,可是也不甘心老死田亩之间。
    人生不过区区七十载,弹指即过,都说豹死留皮,雁过留影,奴才愿意做事,可是大明不给我这个机会。
    是我大清给了奴才这等样人一展襟抱的机会,奴才敢不效死力?”
    多尔衮笑道:“你说的倒是实话。”
    范文程拱手道:“奴才待我大清唯有一个‘诚’字,并将持之以恒。”
    “如此谋算云昭,你觉得足够么?”
    “启禀王爷,远远不够!”
    “为何?”
    “云昭是我们从未遇到过的敌人种类,他没有士大夫的节操,也没有小人物的自忖,更没有一般意义上的豪雄,他是官员,也是盗匪,更是野心家,他就像是用一头猛虎,一条毒蛇,一只狐狸,一匹野狼揉捏成的一头野猪!
    王爷在算计他,他一定也会算计王爷,他明明知道王爷用如此高的礼遇接待他,当然会引起皇帝的误会,可是他连考虑一下的事情都没有做,直接答应了。
    奴才以为他定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多尔衮哈哈大笑道:“多年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范文程,本王给你全权,搜集云昭更多的把柄,毕其功于一役!”
    范文程单膝跪地回禀道:“嗻!”
    六月十五的草原碧空如洗。
    这是一年中草原上景致最好的时候,虽然桑干河沿岸依旧硝烟袅袅,战事不绝。
    残存的蒙古人依旧在建州人的逼迫下绝望的走向刺猬一般的堡垒,他们举着简陋的木盾,拿着最简单的武器呐喊着,哭喊着一次又一次的向堡垒发动进攻。
    于是,预料之中的炮火在人群中炸响,腾起股股黑烟,悲怆的蒙古人艰难的在黑烟与烈火中向堡垒前进。
    堡垒中伸出无数枝黑洞洞的枪口,每喷射一次黑烟跟火焰,蒙古人群中就有人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有一些突然崩溃的蒙古人丢下手中的木盾跟刀子,大喊大叫着转身向后跑,那些躲在火铳射程之外的建州人则会用冷冰冰的羽箭将他们一一射倒。
    清澈的桑干河水上漂浮着鼓胀的尸体,男女老幼都有,缓缓地随波逐流。
    尸体在河道中缓缓漂流,最终汇集到一处回水湾处,尸体越积越多,在水流的作用下,就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最后成了一座阻塞河流奔流的大坝……
    一些侥幸没有被建州人捉到的桑干河下游的牧人见到这样的场景,无不悲怆的举起双手,向长生天祈求。
    这里是蒙古人的土地,却有两支不是蒙古人的军队在蒙古人的土地上作战。
    他们厮杀的难解难分,流血的却是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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