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赫霆站在落地窗前，玻璃里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隐约能够看清楚身上的西装，五官像是蒙了一层纱，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动了动胳膊，又抬抬脚，看着玻璃里的人影换了几个动作，却都不满意，干脆脱了外套拿在手上，捏着衬衫领子继续尝试其他动作。
    助理拿着财务部的季度报告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或许是他的脚步声太轻，也或许是办公室大门的质量太好，总之他从外面走进来丝毫没有影响到老板孤芳自赏的兴致。
    除了孤芳自赏助理也想不出其他词可以形容现在的袁赫霆。
    虽然老板很反常，但是他身为助理，却不能视而不见，酝酿了一下语气，笑着开口，“袁总，财务部的季度报告已经总结完毕，请您查阅。”
    声音不大，好在办公室里很安静，足够袁赫霆听见，这下窗户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来看了助理一眼，没有理会他手里的财务报告。
    刚才在窗户前站久了有点累，袁赫霆把外套扔在沙发上，问助理，“我身上的衣服怎么样？”
    一道天雷劈下来，助理瞬间就被劈成了傻子。
    呆愣几秒后，大脑才开始思考问题，从来不太在乎着装和外表的老板问他身上的衣服怎么样，难道是恋爱了？
    袁赫霆也着急，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的外套，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助理很快否定自己的设想，老板天天在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之间来回跑，根本没有恋爱的可能，不是恋爱，难道是受了打击，所以性情大变？
    这个可能也很快被排除，公司最近很太平，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事情，那就是网上的八卦，但是现在的舆论走向是老板一手操纵的。
    想了半天没有摸清老板的心思，助理最后决定老老实实回答，“袁总，您身上这套西装很好。”
    “就这样？”袁赫霆微微皱眉，很失望的样子，助理思考了那么久，他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很有用的答案。
    “那，您还想怎样？”助理笑得很勉强。
    袁赫霆想了想，又问，“你有女朋友吗？”
    问题跨度很大，这么跳跃的思维让助理更加心慌，微微一愣，然后又是老实回答，“没有。”
    “跟我出门一趟。”既然没有女朋友，那也不怪他的建议不好，毕竟是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不是他的错。
    话题跳跃已经超出了助理的逻辑思维能力，他彻底放弃思考，拿了车钥匙跟着袁赫霆往外走。
    两人上了车，袁赫霆在后座上坐好，助理才问，“袁总，我们去哪儿？”
    其实他是不想问的，今天老板的思维太可怕，还是不交流最好，但是没有方向他就不能开车，不能开车就只能坐在车里和老板独处，想一想那样似乎更可怕。
    “林语大厦。”
    压住心里无数个问号，助理应了一声，然后发动车子往停车场外开去。
    林语大厦是市内最繁华的商场，整整一条街也是市内人流量最大，消费水平最高的地方，猜不透老板的想法，还是好好办事方为上策。
    袁赫霆的西装向来都是纯手工定制，设计师画好图样会送来给他过目，通过后才正式开工把成品做出来，所以袁赫霆可以说几乎很少来商场，他也不太喜欢这种太过热闹的地方。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现在又是下午，所以商场人并不是很多，尚且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看好一楼的指示牌，带着助理直奔男装区。
    在休闲区和正装区之间徘徊了很久，袁赫霆还是选择了自己一贯的风格，没有尝试过的类型，不能在这么重要的见面机会中做实验。
    助理跟在他身后，仔细观察了这一路，如果不是因为了解袁赫霆的情况，他差点就要以为，老板是在为相亲做准备了。
    袁赫霆衣柜里的手工西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套，但是他觉得穿过的衣服没有新意，一定要买一套新的，可是挑来挑去都没有合眼缘的。
    导购员实在看不下去，笑着问道，“请问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要一套西装。”袁赫霆答得很自然。
    这里是西装区，除了西装也没有别的，这个回答实在是有些鸡肋，听得身后的助理都有些汗颜，老板在商界怎么说也是有能力大杀四方的人物，怎么进来商场智商像是被人砍掉一半一样呢。
    导购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使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加亲切，“那请问先生，您想要什么样子的西装呢？”
    “好看的。”袁赫霆这一次答得更自然。
    这样的交流困难让导购员有些绝望，但也很调整好自己，“那您有什么要求呢，比如颜色，款式，领口袖口的花纹？”
    “没有。”袁赫霆拨着挂在长形衣架上的一件件衣服，淡淡道，“只要好看就可以。”
    只要，就可以，这两个词实在是很让人绝望，导购员再三思索，却无计可施，只能朝助理投去求救的眼神。
    助理想了想，决定走迂回路线，“袁总，您最近是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需要参加吗？”一个助理不清楚老板的行程，听起来也蛮搞笑的。
    “嗯。”袁赫霆道，“明天我要去见悟兮。”
    他说完看了助理一眼，大有一种责怪助理记忆力不好的意思，答应苏悟兮见面的邮件明明是助理回的，现在却反过来问他。
    助理恍然大悟，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等他接受了这个事实，袁赫霆已经把西装逛了个遍，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没有满意的收获。
    秉着为老板分忧的原则，助理把袁赫霆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导购员很快拿出一套纯黑色的西装，上面花纹繁复，却是单色的银线，好看又不花哨。
    “先生，这套西装很符合年轻女孩子的审美，您看怎么样？”
    袁赫霆接过西装仔细看了看，“你是说，年轻女孩子会喜欢这样的款式？”
    “是的。”
    “那我去试试。”
    试过之后袁赫霆最终拍板拿下这套西装，并在导购小姐的推荐下配了一枚简约的领针，心满意足出了商场。
    下班回家，苏悟兮打开门，沙发上的王若兮立即放下薯片，朝她送来灿烂的笑容，“苏总回来啦，辛苦辛苦。”
    “你没回家？”换了鞋子，苏悟兮脱下外套放好，又把包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太喜欢我家，所以舍不得走了？”
    “喜欢你家薯片的牌子。”王若兮丢给她一个自恋的眼神，“是杨扬，他打电话说你要去跟袁赫霆谈判，觉得你俩不是一个段位，所以请我来给你保驾护航。”
    心里暖暖的，苏悟兮笑起来，“这么一点事业值得你们俩紧张兮兮，太低估我的战斗力了吧。”
    “战斗力什么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你这个人报喜不报忧。”王若兮摇摇头，显而易见的不信任就挂在脸上，“你要见袁赫霆可以，但是我必须陪你去。”
    “不……”
    “你无权拒绝。”王若兮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左右晃了晃，“苏悟兮小姐，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要么，让我陪你去见袁赫霆，要么你自己也别去了。”
    什么两个选择，这根本就是别无选择。
    公司的事要解决，袁赫霆是一定要见的，看着王若兮认真的模样，她又觉得好笑，“i你以前不是这么霸道的，说，是不是被墨凌朔传染了？”
    “凌朔霸道吗？”脱口而出的反问，就这么被转移了话题。
    苏悟兮笑盈盈看着她，也不回答，王若兮很快反应过来，“苏悟兮你有意思吗，就算你拿墨凌朔说事也没用，我一定要陪你去见袁赫霆。”
    “好，我答应了。”
    “这么快就答应了？”
    “不是你说只有两条路走的吗？”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苏悟兮拿过吃了一半的薯片开始进行抢夺食物。
    王若兮也难得肯割爱，没有去抢她珍贵的薯片，“乖，这包薯片让给你了，今晚想吃什么，我煮给你。”
    苏悟兮很厚脸皮地点了两素一荤，看着好友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整颗心都像是被包裹在棉花里，柔软得像是要化掉。
    推开咖啡厅的门，苏悟兮环视一周，很快在靠里的角落里看到了乔装过的王若兮，她头上戴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和平时迥异的风格，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一定认不出来。
    苏悟兮正打算找一个位置坐下，已经有服务生迎上来，“这位小姐，那边有位先生请您过去。”
    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看过去，袁赫霆就坐在王若兮前面的位置上，穿一身黑色西装，背对王若兮，所以没有发现身后的熟人。
    他的视线对上来，远远一笑，让苏悟兮陡然生出一阵不详的预感。
    发觉自己乱了阵脚，慢慢深呼吸，稳住心神之后才走过去坐下，“对不起，我迟到了。”
    “是我早到了。”袁赫霆的绅士有点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