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进了董事长办公室，用着老头子曾经用过的一切。
    有时候，站在68层俯瞰全城，这座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多少人羡慕他所拥有的财富地位，可他内心前所未有的孤寂空虚。
    生活索然无味，除了致力于发展公司，完成老头子生前的宏伟梦想，他不知道还该做什么。
    “仲坚，我让二叔提前退休，你不会怪我吧？”
    霍仲庭把人招到办公室。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但仲坚始终是霍家手足，很难不顾及他的感受。
    仲坚惭愧地抵着额头：“以前大伯提过，说海哥最大的毛病就是急功近利。事实证明，大伯说得没错。”
    霍仲庭道：“你明白就好。”
    仲坚眉头皱得很紧：“海哥在短短一两个月里，就让公司损失了上亿……提前退休是对的，否则等他对权力越来越上瘾，只怕你拉也拉不下来。”
    作为亲生儿子，他对父亲的作风习性并非全然不知。
    霍仲庭大手拍在他肩上：“你在短短一两个月里，倒是沉稳了不少。有没有兴趣重新接管艺术中心？”
    仲坚觉得惊讶：“你放心把艺术中心交给我？”
    “对。”
    “奇怪，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有信心了？”
    “一句话，接还是不接？”
    霍仲庭满以为仲坚会欣然接受，然而他猜错了。
    仲坚拉开他的手，认真道：“相较于管理，我更喜欢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舞蹈老师，就像明媚那样。”
    看见霍仲庭瞬间阴沉的脸孔，仲坚清清嗓子：“抱歉啊堂哥，你不许我提起明媚，但我实在忍不住想问——明媚摆明了为报恩才跟的唐萧，或者唐萧借此道德绑架了她。你怎么能真的拱手相让？”
    霍仲庭讥诮地反问：“天底下只有纪明媚一个女人了？我为什么非她不可？”
    仲坚提高了语调：“你爱她不是吗？”
    “以前是，以后不会了。”
    他说得冷静而决绝，仲坚满是质疑：“你确定？半个月前才深情款款表白，恨不得当众求婚，这么快就完全忘了她？”
    深爱过，要忘记当然没那么快，但是他会努力，竭尽所能地去忘！
    霍仲庭拒绝再探讨这个话题，转身到桌前，拿起一叠文件丢给他。
    “这是艺术中心今年最重要的发展目标，郊区那边的新址还在建设中，公司决定再盖一座大剧院。你找时间仔细看看，有什么建议随时告诉我。”
    “老大，我不能推掉吗？”
    “你不能，除非你不姓霍。”
    这差事，仲坚想推都推不了，只得认命地接受。
    凌江市2019年重要目标之一——评选“国际艺术之都”。
    明远艺术中心的动向，备受相关部门和市民关注，稍有风吹草动，便荣登社会新闻。
    霍仲庭开始展露对文化产业的野心，紧锣密鼓制定了连串活动计划，加大这条产业链上的投资，派高层到国内外考察，不惜重金挖掘专业人才。
    关于他的感情生活，人们依然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年轻未婚的女性，仅是看到他那张冷峻不凡的面孔，便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不知从哪个微信群，流出了这样的聊天记录。
    “霍少爷告白失败，纪明媚根本没接受他，两个人不可能复合了。”
    “纪明媚是傻子吧？这么完美的男人竟然舍得不要？”
    “不，你们没留意么？纪明媚最近跟鼎山集团的唐萧出双入对，看样子打算转做唐太太了。”
    “唐萧也是又帅又有型的极品男人，搞不懂她哪里来的狗屎运，两大豪门贵公子眼里只有她，其他女人好像都不存在似的。”
    “话说霍少爷被拒之后，发现纪明媚并非他的真命天女，决定寻找命中注定的新缘分呢。姐妹们机会来了。”
    悠悠把聊天记录转给颜真看，颜真又转给了明媚。
    明媚看完，说无动于衷是假的。
    可在意又如何？她手机丢在一旁。
    “随别人怎么说去。像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过几天就会被淡忘的。”
    颜真捧起手机，将聊天记录反复浏览了几遍，道：“明媚，你有没有看到最后一句话？霍仲庭决定寻找他命中注定的信缘分。”
    明媚挽起袖口，从阳台拿起扫帚，借由收拾屋子来转移注意力。
    她说得很无所谓：“那又怎样，不关我的事。”
    颜真耸耸肩：“好吧，确实不关你的事了。悠悠说，从霍仲庭继任董事长之后，每晚都跟五哥去酒吧。那些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一个个没长骨头似的往他们身上扑，他们也来者不拒。”
    明媚忍住酸意，嗓音干涩了几分：“悠悠跟初恋久别重逢，再续前缘，五哥跟其他女孩子怎样，也不关她的事了。”
    颜真长叹一口气：“对啊，处理感情的事不能拖泥带水。有时候想想，不谈恋爱也挺好的，一身轻松自在。”
    她起身活动胫骨，进浴室拧来抹布，跟明媚一起搞起卫生来。
    明媚停下清扫，关心地看着她：“昨晚听见阿姨给你电话，你说不会再给高靳南机会了，可是睡觉前为什么会哭？”
    颜真擦拭着餐桌，道：“怎么，想安慰我呀？跟你比起来，我经历一场小小的失恋算得了什么？你不得已才放弃霍仲庭，我却是主动不要他的，就算掉眼泪也不是为了男人，纯粹纪念一下曾经真心投入过的爱情罢了。”
    高靳南不是没回头找过她，可惜时间过了一个月，她发现自己心淡了。
    当初愿意克服一切嫁给他的决心，在这度日如年的一个月里，逐渐消耗动摇。
    高靳南说，两个人谈了这么多年，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在一起等于浪费前面的光阴。
    她却想清楚了一个问题。
    若非怀着喜悦和憧憬去结婚，那么千万别勉强。否则后面漫长的大半辈子，说不定都是浪费。
    “谈恋爱不是谈给别人看的，要自己真正觉得开心幸福才好。”明媚拿起扫把，仔细地打扫房间每个角落。
    跟唐萧在一起后，她刻意让生活变得封闭，若无必要，不登陆微信，不看朋友圈。
    然而不可否认，颜真转来的这段聊天记录，在她的心糊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