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我自己去附近透透气，你吃好了叫我。”明媚笑了笑。
    转眼间，她又成为了平时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笑着。
    只是，霍仲庭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抹让人心疼的情绪。
    明媚转身走出餐厅，跨出门口时，她特意回头看向姜玉玲的座位。
    姜玉玲正一边指着她，一边跟朋友低声谈论什么。没想到明媚还敢回头看自己，手指尴尬地定在半空。
    明媚了然地笑了笑，挺直腰杆离开餐厅。
    完全可以猜到，姜玉玲会如何添油加醋地抹黑自己……
    她突然也发现了自己很可笑。
    这世界，每个人的喜与悲、真与假，谁晒给谁看？
    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
    与安艺美的合影那条消息，下面又多了二十几条评论。
    她一条都没看，直接找到删除键，连同照片一起，彻底消除干净。
    夜风冰冷，孤独的身影沿着街道，明媚漫无目标地走着。
    她搓了搓手，抬头望向天空。手脚、脸颊都好冰冷，唯有眼眶热乎乎的，泪光隐隐闪动，凝聚了许久，承受不住重量似的滚落下来。
    她吸吸鼻子，飞快抹了抹眼角。
    “纪明媚，等一下。”霍仲庭忽然在后面叫她。
    明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待他追上来，她眼中的泪水已被收起。
    “你不是很饿吗？竟然舍得丢下晚餐来找我。”明媚眨眨眼，故意暧昧地抱住他的胳膊，“看来，我这个假的女朋友还蛮重要的嘛！”
    霍仲庭没出声，伸出胳膊，将她轻轻地揽在臂弯里。
    两人如此并排走了一会，明媚见他还是沉默，手肘顶了顶他：“喂，干嘛不说话啊？”
    一盏路灯旁，霍仲庭停了下来，扳正她的肩膀，低头凝视她。
    明媚受不了地缩缩脖子：“说话好不好？你这样盯着人看，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知道是谁指使的，对不对？”他嗓音很沉。
    “什么对不对？都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刚才那个侮辱你的女人，是不是顾英杰指使的？”霍仲庭索性将猜测说出来。
    明媚做了个自戳双目的动作，苦笑道：“应该是吧。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其他人。怪只怪我自己当初瞎了眼。”
    看她强忍着微微颤动的嘴角，霍仲庭拧起眉毛，眼中闪过怒火。
    “那个人渣！上次揍得还不够！”他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什么？”明媚听得不大清楚。
    “没什么。”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揍得不够？”明媚恍然想起了什么，眼眸发亮地望着他，“难道，上次是顾人渣被揍得像猪头，是你干的？”
    霍仲庭低声冷哼，不置可否。
    虽非他亲自去揍，但姚立威和周棣出手也一样。现在来看，应该揍得那家伙半个月下不了床才对。
    明媚终于解开了这桩悬案，怔怔地看了他一会，而后拍着手笑起来。
    “我就说嘛，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原来背后的英雄是你。”她瞬间忘了挨巴掌的屈辱和疼痛，笑得极为开心，“谢谢霍先生，你简直是人民背后的活雷锋啊！”
    淡淡的路灯，映照在这张美丽灿烂的脸上。
    霍仲庭沉默地注视着她。
    从小到大，他接触的女人不多。
    除了母亲，跟安艺美相处最长久，而面前的纪明媚，从未打算发生不必要的交集。可此刻，莫名有了一种想去了解的欲望。
    想了解，她笑容背后的故事。
    明媚笑着笑着，逐渐安静下来。
    她仰起下巴望着他，漆黑的眼珠子在路灯下，显得朦胧。
    “霍仲庭，能不能抱我一下？”
    霍仲庭疑惑地眯起眼眸。
    “抱我一下，就十秒钟好了！”她跺着脚，撒着娇，却等着他主动伸手。
    终于，他眉心拧了拧，张开双臂，将她拉住怀中。
    明媚骤然浑身放松，闭起眼，依偎在这具宽阔的胸膛上。
    已逐渐熟悉的男性气息，暖洋洋的，将她包围。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从他的外套内侧伸出去，悄悄环住他的腰。
    是的。
    那个花钱收买人来羞辱她的混蛋，是顾英杰无疑！整个凌江市，除了真真，就只有他知道她曾经的经历。
    她不可能去做勾引任何男人的狐狸精，因为她对那种破坏人家家庭的狐狸精深恶痛绝！
    “知道吗？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爸爸为了外面的女人提出离婚，要丢下我们。”
    霍仲庭突然听见一个闷闷的声音，从自己胸口传出来，听得不大清晰。
    他一动没动，静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明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说内心最沉重的往事。
    “妈妈苦苦哀求，却挨了爸爸的打。我看见了，吓得哇哇大哭。以晴那时候才四岁，也跟着大哭。哦……以晴是我的妹妹。”
    明媚说着，身躯僵硬了几分。
    “妈妈说，家里变成这样，都是狐狸精害的！”
    说完这句，她悄然握紧了十指，靠在他胸前许久都没再开口。
    记忆里，一直延续到小学毕业，家里每天都是吵架声、哭声。
    她害怕回家，每天放学后，就悄悄躲在学校舞蹈房看人家排练。
    不知道为何，听见舞曲，看别人排练，总能忘记所有的不快乐，她也忍不住悄悄地偷学了一点……
    后来，她鼓起勇气跟妈妈说，想去学舞蹈。妈妈被磨得没办法，终于答应了。
    那一年，妈妈终于想方设法挽救了婚姻，或者说成功保住了婚姻的躯壳。爸爸跟外面的狐狸精断了联系，却也变得不爱回家了。
    她清楚记得，爸爸经常吼自己的粗重嗓音：“哭什么哭？存心让人烦躁，看都不想看！”
    而以晴年纪小，见到爸爸，会咯咯地笑。爸爸多少会过去抱一抱她。
    她很羡慕以晴。
    从此也知道了，笑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武器。
    这段曾经悲剧式的家庭遭遇，造成纪家永远跨不过去的坎，也是她心里永远的痛。颜真最了解真相，某次无意中被顾英杰知道了……
    顾英杰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一句：“明媚，你这么厌恶狐狸精，这辈子要是被人骂是’狐狸精’，岂不得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