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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去,凭他多心硬,一看你们老几位这样,就下不了手了,准能原谅你们!”
梅山兄弟本是粗人,不是那么容易伤感的。可是如今听到百姓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负荆请罪”“原谅你们”,再迟钝也会想起,他们确实是应当负荆请罪的。又想起二爷在街头被群丐侮辱、任人踢打的一幕,竟觉得仿佛自己也在承受着和二爷一样的苦难,心中反而释然了。
他们本来打算到圣母宫去求助,一路上只能像凡人一样,徒步穿过米仓山到汉中,然后翻越秦岭到关中,再顺渭水而下,过了故都长安,才能到华山。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是想到这一路的苦难都是赎罪,他们竟觉得精神百倍,似乎千难万险都不在话下。
离灌江,过绵阳,到了剑门关下,蜀道还没有开始,梅山兄弟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他们都是神仙,平日里出门都是飞行,哪里会有凡人出门用的文凭路引?现在身无半分法力,还带着伤被绑缚着,就这么撞上剑门关去,连自己的身份都说不清,说不定还真会被官府当贼拿了。剑阁峥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去此途别无旁路。剑门关两边的崇山峻岭,往日里何曾放在眼里?如今却成了横亘在眼前的天堑,越看它越觉得高不可攀。
“不如,咱们回头往西,去江油关吧!”
“去江油关干什么?”
“事到如今,也只能学邓艾渡阴平了!”
“唉!剑门关过不了,江油关就过得了吗?阴平道最难走,而且人烟稀少,要是在中途迷了道,往陇南去了,那不是越走越远了吗?”
“依我看还是去巴中吧。米仓道可不止一条路,说不定就混出去了呢?”
“也罢,只好如此了!”
山水恨路遥
米仓道狭窄崎岖,极为难行,一边是近乎直上直下的峭壁,另一边就是波涛怒号的峡谷。有些地方是碥路,用石料砌成,多年以来石料磨损沉降程度不同,或高或低,犹如犬牙交错,走在上面高一脚低一脚的。栈道常常修在山崖上,木板多有腐朽残缺,踩上去吱呀作响,令人胆战心惊,透过大大小小的缝隙,能清楚地看到峡谷中翻滚的白浪。就是这样的路,还不一定总能走上。蜀道蜿蜒在这山险水恶之地,山石崩塌,洪峰过境,轻易就能摧毁这脆弱的通途。一旦遇上这样的事,就不得不从更遥远、更险恶、甚至根本没有路的地方绕行,不走运的话还会被困在半途中。
梅山兄弟混出了巴中,沿着巴江上溯。身体被缚,无法换鞋,蜀道又如此难行,很快就把他们的鞋都磨坏了。光着脚走在粗粝的地面上,脚底板被磨得鲜血淋漓,走一步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足印。晴天还好些,到了雨天,他们没有雨具,荒郊野外又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每每淋得浑身湿透。走在碥路上,不知哪一块石板下面就是积水坑,一脚踩下去就溅起一片泥水。栈道沾了雨水,又湿又滑,梅山兄弟又被绳索绑缚,行动更加不便。旱路凭着双脚总能走过去,行船过渡就更麻烦。他们拿不出摆渡钱,又不能游泳,总是不得不踩水过河。
这些倒是都能忍,可是身上的伤无人调治,日渐恶化,伤口与衣服黏连,动一动就像受刑一样。很快,几个人都得了病,可是身被绳索,连互相搀扶都不能。米仓道上,常常几十里都找不到一处人家,伤病发作起来也无处投宿,只能在路边歇息。好不容易看到了山泉,既不能用水囊装水带走,也不能伸手掬水喝,只能跪在山泉边,像狗一样趴下去舔水。
这样的路途,若不是神仙之体,他们早已死在半途了。到了汉中,他们实在没有勇气去抄傥骆道这条最艰险的近路了。再想想其它的路——子午道可以直抵故都长安,褒斜道的入口离米仓道的出口最近,可是它们的艰险却都不逊于米仓道。秦岭四道,他们竟选择了最遥远的陈仓道,只因它绕过了秦岭最陡峭的部分,因而较之其它三者显得平坦一些。
这一天,他们走在一条小道上。说是陈仓道的一部分,其实地上既没有砌石料,也没有铺木板,只是两山夹谷中的一条泥土路。山高林密,杂草无人清理,长得有一人多高,隔着几步路,人影就没在草丛中看不见了。道路崎岖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梅山兄弟只能排成一列,前后紧紧跟随。
天色已晚,前后又无人家。山夜寒凉,晚风一吹,令人皮肤一阵阵发紧。耳边野兽的嗥叫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人够多,野兽一般不会找上来。
正在走着,忽然草木摇动,几个人影从旁边跳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梅山老大吃了一惊,看那些人手上都持着雪亮的兵器,忙呼喊一声:“有强盗!”那嗓音都嘶哑了。
后面几个人听到了,急忙转身往回跑,只听窸窸窣窣草木响声,后路又被强盗拦住。几个强盗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没几下就把梅山兄弟按倒在地。
“唷,哥哥快看,这几个人都绑着呢!”
强盗头子低头细细看来,只见他们披头散发,双足溃烂,满身血污,衣裳碎得七零八落,还被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