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便逛逛，就逛到这儿来了。”
    任妃妃有些拘束地笑着。
    虽然听说是何荣导演看过她的戏后亲自选的角，但任妃妃也没和他有什么接触，彼此还很陌生。
    “那就一边瞧着。”
    何荣导演也不多话，转头又开始哄起小朋友来。
    “你得哭啊，不哭怎么成？你爸走了，伤心不伤心？”
    “我爸爸出差去了，说要给我带芭比娃娃回来，我可高兴了。如果他常常出去，我就更高兴了。”
    扎着两只小辫穿着灰布衣服的小姑娘咧嘴笑起来，露出缺了牙的门洞。
    何荣导演挠挠头，一脸憋闷。
    任妃妃站在一边，噗嗤一声就笑了。
    “导演，大家都准备好了。”
    助理远远喊了一声，小院中等待的工作人员都转头看向这边。
    “急什么急。开机第一场戏，得慢慢来一次过，博个彩头。”
    何荣导演抹了把胡子，一脸恼火地吼回去。
    “那就选个远景镜头一道过就好了，干嘛非得上来就拍孩子戏。”助理小声嘟囔着。
    这是年幼时期的游小桃亲眼看着父亲背着母亲悄悄收拾东西，甩下她们母子离家出走的一场戏。
    刚才试走了两条，饰演游小桃的小演员一直找不到感觉。
    她要做的只是着门怔怔看着父亲离去。
    向来待她冷淡的父亲顿住脚步，从口袋里抹了颗糖放到她手里，摸摸脑袋离开就完事了。
    说起来简单，也没有台词，但情绪却有些难以把握。
    年纪虽小，但小桃也能知道这个贫寒的家正面临分崩离析。
    父亲背着行李离开的意义，她应该很清楚。
    何荣导演希望的是她拿到糖后能给出些反应，这种反应不应该是单纯的喜悦，还要掺杂一些打动人的东西。
    给成人讲戏，何荣导演一向都能把想法清晰地灌输出去。
    但是面对五六岁的小孩子，要怎么给她形容又笑又哭是什么意思？
    唠叨了这么半天，剧组人员都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才有助理刚才喊的那句大伙心声。
    “我想去洗手间。”饰演小桃的小演员雪儿扯了扯何荣裤子，瞪大眼睛看向他。
    何荣导演正说和口干舌燥，听到这话，顿时没了脾气。
    左右看看，负责这几个小孩子的助理不知跑哪儿去了，火气腾腾就往上窜。
    “我带她去吧。”任妃妃上前牵住雪儿的手，微笑着说。
    “快去快回。”何荣导演没好气地绕了绕手，坐到一边抹了把汗。
    牵着雪儿走出院子，任妃妃打听了一下，带她来到了最近的洗手间。
    小女孩机灵可爱，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圆。
    看到了地方，冲着任妃妃嚷了句谢谢，摆着手跑进去也不用人帮。
    等她出来，任妃妃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
    “雪儿，刚刚导演说的那些，你有没有听懂？”
    “我听懂了，我也演得很好，可他就是找我的碴。”
    雪儿仰起头，一脸埋怨。
    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任妃妃被逗得笑了起来。
    看到快走回小院，任妃妃停住脚步蹲了下来。
    “要不要听姐姐给你讲讲？”
    “你讲？你是导演吗？”
    “等你长大就是我了，我也是游小桃啊。”
    “啊！我记起来了，刚刚你也在山上。”雪儿恍然地点点头，嘻嘻笑着。
    整个本子任妃妃从头到尾都能背得下来。
    因为自己常常利用吸取到的情绪在脑海中自己对戏，摸透别的角色也是有必要的。
    不过雪儿等于就是年幼版的自己，所以任妃妃很清楚她目送父亲去时应该保有什么样的情绪。
    亲眼送走父亲，对小时候的小桃来说可能仅仅是觉得有些悲伤。
    但这种情绪一旦沉积下来，到后期就演变成对男人的不信任，一生都会背负可能会被再次抛弃的恐惧感。
    徐荣导演刚刚说明的那些东西，其实已经相当到位了，就算她再重复说一遍，也不见得能让雪儿更理解。
    自己能演并不代表就能讲，任妃妃对向个孩子说戏没什么信心，不过她却另有办法。
    不过，到底行不行，还得试试才知道。
    轻轻将雪儿小手拉住，任妃妃将最近运用纯熟的那些情绪打开，一点一滴地调动起来。
    雪儿乖乖听着任妃妃认真的说明。
    不知不觉，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一点点悲伤，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喜悦，更多的则是空落落。
    雪儿吸吸鼻子，眼眶有点红。
    “姐姐，你比那个大胡子伯伯讲得好。你一说，我就懂了。”
    摸摸雪儿小辫子，任妃妃站起身带着她走回小院。
    “怎么这么慢？”
    休息了一会儿，何荣导演脾气也缓和了不少，不过说话还是副口气。
    “我帮她讲了讲戏，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你讲？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能讲什么？我讲了半天她都不懂。”
    何荣导演正摸了颗糖往雪儿手里放，听到任妃妃的话转头望来。
    “就简单说了说。”任妃妃缩缩脖子。
    他这一嗓门吼得大家都好奇往这儿看，任妃妃陡然成了焦点，很不自在。
    其实她也不知道行不行，就是看大家都等烦了，姑且一试。
    导演很明显不信任的口气和大家讶异的眼神，都让她心里没底。
    既然能接收情绪，在运用纯熟之后，任妃妃也试过将情绪释放出来。
    比如对戏的时候，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手被她的节奏带动，很显然是接收到了一些什么。
    如果有肢体碰触，只要她强烈地感受某种情绪，对方也能接收到一些。
    关于这个，她只在小美身上试过。
    当时是因为一个人看剧本看上了劲，就拉着小美帮着对一下。
    可小美哪知道该怎么配合，她就试着将情绪灌输了一些过去。
    效果不错，至少小美演绎悲伤喜悦都毫无问题，完全被带中了剧中人的情感。
    而她本人却只认为是灵光乍现，本色出演，丝毫没查觉这些情绪是外来的。
    “我看过你的戏，确实不错。不过，你到底是个新人，某些方面还略微稚嫩了些。自己都尚且要人调教，怎么能随便教她演戏？万一找错了方向，我这儿还得帮你掰回来。”
    何荣导演不满地看着任妃妃，口气中带了些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