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2
。
聂云藩待她走远,冷笑道:“她不承认,我曾见她跳过一次,比堂子里那些女人还跳的风骚!”
美娟低声问:“你作啥又打她?”
聂云藩挑挑眉,把生煎最后一口吞下,含糊道:“不听话么,就要打!”
美娟也就随便一说,摊手到他面前要钱:“星期五姚苏念约我去城隍庙白相,把我些铜钿扎台型(1)!”
“约你一个?啥辰光这么要好了?”
“还约有几位小姐!我要买旗袍、首饰,化妆品,要烫鬈发,不能被她们比下去!”
聂云藩从袖笼里掏出一叠钱打发她。
美娟捏捏太单薄,不满意:“打发叫花子!烫头都不够。”
“我这两天手头紧,问你姆妈讨去!”聂云藩握住她的辫子拽了拽:“这不是蛮好!鬈发有啥好看!”
美娟还待要说,阿春过来禀:“老爷的电话!一位姓张的小姐找!”
聂云藩晓的是谁,跳将起来,兴冲冲往明间去。
美娟又吃了一只生煎馒头,听阿春说夏妈正朝这边来,夏妈是她的奶娘,遇上准得唠叨一番,她嫌烦:“老货不安生。”起身也走了。
夏妈到时,仅有鸣凤和阿春在收拾桌面,她掀帘露出半张脸:“太太在么?”问着已走进来。
“去老太太房了。”鸣凤笑问:“夏奶奶用过早饭没?”又道:“这碟子三丝春卷无人动过,你吃罢!”
端到她面前,夏妈也不客气,挟着大嚼起来,见小锅里豆浆还有浅浅的底,也要来吃了。
阿春低声问鸣凤:“昨晚老爷可是在打太太?”
鸣凤道:“这还需问我?你一早没看见太太的脸?”
夏妈竖耳听,忍不住插话进来:“又为甚么打架?没一日省心 ! ”
阿春用胳膊肘捣捣鸣凤,让她说,鸣凤不肯,拎起食盒子去还给院里候着的厨娘。
阿春也要走,夏妈抓住袖管,嘟囔道:“小蹄子,你还不说!太太回来,我就告诉她,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扣光你们的月银!还不快说 ! ”
阿春被她缠的无法,凑耳嘀咕几句,夏妈道一声作孽,也无旁的话说了。
备注:1、装面子。
第29章
英珍思虑了两日,那晚她被一双鞋逼得走投无路,一时脆弱接受下姚谦的馈赠。
她和他的爱情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想来真的可怕,时光如手掌里紧攥的一捧沙,从指缝里漏的悄无声息,蓦得恍然过来,她有夫有女儿,容颜褪去,满身落魄;而他,有妻有子,位高权重,十分风光,这种云泥之别令她胸口一阵泛堵。
当年短短数月的男欢女爱,她痴妄地以为会是一生一世。
她曾经恨过他,怨过他,希冀过他,绝望过他,但十八年啊,不是八年,她已经遗忘了,哪怕午夜梦回时,他的面貌也是模糊不清的。
直到在姚太太家与他重逢,一时都没太认得出来。
她是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此时实在不需要因为一双鞋子、而对他生起感恩戴德之心。
英珍在手提袋里翻找出范秘书的名片,走到明间,见夏妈坐在窗前正纳鞋底儿,她想退回去,倒显得做贼心虚,更易引起猜疑,这宅里的老婆子们很会多心,嘴还快。
夏妈看见她了,不经意地问:“太太给谁打电话?”
“赵太太!”她拨号打过去,很快被接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是谁,英珍压低声:“范秘书么!”那人称是,又问你是哪位。
英珍笑道:“我是聂太太,昨你给我鞋的那位。”听他“哦”了一声,嗓音很温和:“可还合脚?”
英珍换个姿势,背对着夏妈,接着说:“合脚的,怎好意思麻烦你破费呢,我必须要把钱还给你!”
听他道:“你等一等。”她等着,那边也不晓甚么地方,有人在高谈股市起伏,有人在骂掮客搅乱市场,还有咯咯笑声,恍惚听像冯莎丽的嗓音,忽然话筒被接起,范秘书微笑道:“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到法兰西外滩的汇丰银行门口等罢!不见不散。”说完就是嘟嘟声,怕她反悔似的。
英珍挂掉电话,把一块荼白撮穗绣碎花的帕子依旧搭在上面,略站了站,让夏妈在那偷听个只字片语胡乱猜测,不妨直接告诉她:“前趟去饭店跳舞,脚后跟被鞋子磨的血淋嗒滴,赵太太看不勿去,买了一双鞋把我穿。”夏妈立即道:“那双旧的送把我罢,我皮糙肉厚,经得起磨。”英珍笑道:“你穿不了,高跟鞋子容易崴脚。”
夏妈撇撇嘴,中指戴着顶针,把针往厚底里用力戳:“还是这布鞋好穿、百搭!非要穿高跟鞋,这世道都被洋人搞坏了。”
英珍不和她辩,回到房里开屉,把上次卖小黄鱼(金条)的钱都拿出来,在那数着,忽听有人进来,抬头看是美娟,要掩已来不及。
美娟笑嘻嘻凑近过来:“姆妈在点铜钿呀!”英珍嗯一声,慢慢又数一遍,美娟看着,开口道:“星期五,姚苏念约我和赵竹筠几个逛城隍庙,要买些松子糖和五香豆回来给你么?”英珍晓得她说这体面话背后真意,未多话,点了几张票子给她,美娟数数,不满意也无法子。
星期五一早,聂云藩命凤鸣给他收拾箱子要往金山钓鱼,且还得住两晚,英珍坐在妆台前往脸上搽粉,晓得他去鬼混,倒也希望他赶紧走,俗说无巧不成书,免得在银行门前被他撞见,无端生出些事来。
美娟昨晚没睡好,肿着眼皮慢吞吞吃羌饼,听到外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