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页
曾荣出去时,柳春苗正打发两个太监回去,她手里拎着两个食盒,小翠手里拎着一篓木炭,曾荣从柳春苗手里接过一个食盒。
柳春苗把东西递过来之前先细细地观察了下曾荣的脸,倒是没问什么。
进屋后,小翠忙着用小泥炉生木炭火,曾荣则帮着柳春苗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有切好的羊肉薄片,还有四样素菜,如萝卜片、白菜、豆腐、腐竹等。
令曾荣不解的是,这顿饭柳春苗仍是没有留下来,饭后,覃初雪命小翠泡了一壶茶,和曾荣对饮,这一次她挑起的话题是诗词,她问曾荣最喜欢的诗词是什么,最喜欢的诗人又是谁。
曾荣不敢卖弄,低头沉吟了一会,回道:“回姑姑,我读过的诗作不多,大部分是有选择地读的,是为了刺绣用,再后来,虽也想提升自己的修为,可奈何条件有限。”
“哦,如何条件有限?”
“一是时间上不自由,白天要刺绣,只能晚上看几眼,二是我不曾正式进过学,之前在宫外有不懂之处还可以向别人讨教一二,可进宫了,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教导我,我只能自己瞎摸索。”
“哦,那你把那首《孤雁儿》背给我听听,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感受到词作中的悲凉二字?”
曾荣一听,只得把《孤雁儿》背诵一遍,“回姑姑,我虽不太懂易安居士当时写这首词的背景,可词中的‘又催下千行泪’以及后两句‘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还是能看懂的,也就是说,她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人,都没有令她惦念或眷恋的,这样的人生,我想,除了悲凉二字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诠释了。”
“‘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没有令她惦念或眷恋的’,这话又该当何解?”覃初雪追问道,显然不是很赞同曾荣的观点。
“回姑姑,这个吹箫人如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她的丈夫,人去楼空,肯定是不在了,我想,她和她丈夫之间,想必生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凭着她对丈夫的思念,她完全可以把这支梅花寄给天上的丈夫,可她却说什么‘没个人堪寄’,可从她早期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们夫妻感情是很好的,至于后来因何走到这一步,我就不太清楚了。”
其实,曾荣对李清照还是比较了解的,没少为她一生际遇唏嘘,也猜到眼前这位覃姑姑定然是十分推崇这位女词人的,只是她不清楚的是,这位覃姑姑是否也遭遇过李清照式的背叛,所以在见到曾荣画出的那两只并肩而立的凤凰时才会骤然失仪,因而,有些话她不敢说太透了。
饶是如此,她这番话也足以令覃初雪起疑了,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居然懂什么夫妻感情,凭着短短十几个字就能读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失望和哀怨,看来,一个人的悟性和出身真的关联不大。
要知道,曾荣并不曾正式进过学,只是靠着自己摸索着才一知半解说出这番话的啊。
这个孩子,莫非是老天特意送到她面前来的?
有徐家做靠山,自己又聪明伶俐,难得的是还懂一点药理,唯一可惜的是,出身实在太低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出身不低,也不能送到她面前来,兴许就直接进宫了。
这件事她究竟要如何操作呢?
还有,徐家的目的是什么呢?
覃初雪又陷入了纠结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棋子
这天晚上,依旧是柳春苗来接曾荣回的住处,同样的,柳春苗又问了一遍她们两个的谈话内容。
不知为何,曾荣觉得覃初雪对她采药那段经历似乎格外感兴趣,因而,这段对话内容她没有说出来,只说两人谈了些诗词,也说了些她求学的经历以及老家的家事。
柳春苗见曾荣没有提到徐家,有心想问问,又怕适得其反,主要是她觉得曾荣太聪明太灵透,保不齐会借此事反噬于她,毕竟曾荣背后站的不仅是一个徐家,还有一个刘安,而刘安又是太后身边的人。
倒不是说刘安对曾荣有多好,而是柳春苗看出来了,阿梅进绣作坊只是一个跳板,日后肯定是要被刘安引荐到太后身边的,想必曾荣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屡次为阿梅排忧解难。
这孩子聪明着呢,又有学识傍身,长得也不差,肯定不会安于困在小小的绣作坊,因此,柳春苗不想和她交恶。
“对了,明日是探视日,会有人来看你吗?”柳春苗问。
“我妹妹会来。”曾荣说了实话。
“你妹妹?你妹妹在京城,这事你之前为何没提?”柳春苗又一次被曾荣气到了,她一直以为曾荣是一个人进的京。
“徐老夫人把我和妹妹一起带到京城来了,我进宫后,我妹妹就寄养在徐家,她今年才刚六岁。之前我没提,是因为没人问,况且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刻意提的。”曾荣解释道。
“覃司制知晓这事吗?”
曾荣摇了摇头,“没有,她没有问过这些。”
闻言,柳春苗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了,说道:“没有就算了,你做得对,别因这些小事聒噪了她,她也不易,既要打理绣作坊,又要自己画样稿,身子骨本就不好,不宜太过操心劳力。”
“回姑姑,阿荣明白,阿荣本也无意叨扰她,今日是特例。”曾荣躬身回道,心下却更对这两人的关系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