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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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他们即将从洛安河边界悄声离开的时候,看守水牢的士兵尸体被发现,敲锣声响彻军营:“贼首逃了!”
    祝毅猛地看向清清,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脚步离开这里,清清却拦了他一下:“莫慌,你若横冲直撞起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有了方才的经历,祝毅对她信任有加,一听便觉得有道理,镇定了下来,跟在她身后往水边走。
    清清平时在营中一向低调,方才领着兵一通乱逛,着实反常,不消郡主配合,一行人就很快围了过来,将他们困在了洛安河畔。
    几步之遥就是小舟,乘上便可离开,但黑甲军装备精良,祝毅身上只有一把抢来的连弩,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挟持我。”清清带着玩味的语气,“这样我也有个交代。”
    祝毅不是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可他还未提出来,清清就先开口了,此举更让祝毅对她倒戈的举动深信不疑,非但不再怀疑她,反而做出了一副忍痛的表情,仿佛他才是被挟持的那个人。
    一手虚虚掐在清清脖颈处,连弩指着众人,祝毅冷声威胁:“再往前一步,他的性命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士兵们不知清清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谢铎的表弟,觉得最多难以和谢铎交差罢了,并不特别在意,铁锤和永宁郡主却知道她在谢铎心中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铁锤,急得差点儿疯了,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去,却被永宁郡主拉住。
    清清也隔着一段距离对她使眼色,让她冷静。
    这种时候,铁锤哪里有心思猜她的暗示?抽了旁边士兵的剑指向祝毅,要和清清做交换。
    祝毅自然不答应,但同时,也更加肯定了清清在敌军中的地位,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做法非常的明智,手上的动作下意识放轻了。
    方才他就察觉到了,江兄弟脖颈也细长,手感怪好的,没有喉结,许是年纪尚小没长开,跟军中其他糙老爷们儿大相径庭,细皮嫩肉的,可要小心谨慎,他这样向着自己这边,赤字军也该投桃报李,莫要伤了他才是。
    铁锤着急,永宁郡主也着急,她本只是想用这个方法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暗中也安排了人手在清清营帐外保护,就是担心祝毅会怀恨在心伤了她。
    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一个不留神,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而祝毅居然如此无法无天,竟要把清清掳走!
    且不说敌军阵营有多危险,光是谢铎回来,她就没办法交代!
    “逆贼,放开她!否则,别想活着离开!”永宁郡主拨开保护在她身前的众人,只身上前,厉声斥责道。
    祝毅无心与她多说什么,是以并不接她的话茬儿,只说:“我要你们后退二十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众人不肯,永宁郡主面沉如水,让弓箭手在暗中准备,彻底放弃了之前的计划。
    原本,她想再放祝毅一次,一来是提高自己在洛守百姓心中的威望,二来让朝中那些瞧不上她的男子们刮目相看,三来引出简修竹的后手,一一化解。
    可如今,试探结束——敌方并无还手之力,洛守城志在必得,若让敌首回去,才是后患无穷!
    清清先前说的对,是她托大了,不仅给这草莽钻了空子,更连累了她!
    永宁郡主心里一万个后悔,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们不会退的。”清清看着几步之遥的永宁郡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说,“须得制造些混乱,让众人无暇顾及。”
    祝毅已经被她忽悠瘸了,暂时不会伤害她,加上她也着实想看看简修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他回洛守城看看去。
    顺便,让永宁郡主长点儿教训。
    “什么意思?”祝毅没想到她还会帮自己到这个程度,加上情况危急,已经有点儿反应迟钝了。
    清清见他不开窍,索性伸出手,覆在了他持着连弩的手上。
    祝毅一惊,随即,感觉到一股柔软的力量,带动着他的手指,扣动了连弩的机扩。
    “噗……”的一声,利刃刺破皮肉,血花飞溅。
    隔着不远的距离,□□精准地钉进永宁郡主的肩头,她一个趔趄,倒在众人的惊呼当中。
    场面一度混乱,铁锤震惊地看着清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士兵们则关心永宁郡主的伤势,或者想要借机表现,尽数围了过去,没了精力关注清清这边。
    同时,弓箭手拉满弓弦,一触即发!
    “不要放箭!”永宁郡主观察着清清的表情,奋力高呼,“不许放箭!你们不要管我,快,快去拦住他们……”
    铁锤第一个冲了上去。
    祝毅却突然反应过来,带着清清上了旁边的小舟,亲自划船,消失在了洛安河雾气弥漫的黑暗当中。
    “小姐,小姐!”铁锤不管不顾地冲进江水里面,踉跄着要追上来。
    眼泪流了满脸,哭得像个孩子。
    可水的阻力太大了,她又不会枭水,奋力往前扑腾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船只越来越远。
    清清趴在船边,担忧地望着她,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划个船来追。
    索性身后的黑甲军找来了几条船,将她给捞了上来。
    松了口气,就听见祝毅在旁边放声大笑:“江兄弟,你可真神了!放心,以后跟着大哥我,保管你富贵荣华,香车美人,享之不尽!”
    “那就先谢过大哥了。”清清不甚在意地说。
    祝毅显然极擅水性,一叶小舟在他手里大有乘风破浪之感,不多时便到了洛守城下。清清本以为要跟先前突袭的士兵一样从排水口进去。
    不料,洛守城门边竟有条极其隐秘的暗道,开关也极度不起眼,难怪他们先前常常能避开黑甲军的监视出来偷袭,原来都是从这个暗道进出的。
    连这么大的秘密都直接暴露给清清看,可见祝毅对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心。
    “此时城中尽是黑甲军,咱们入城后得小心些。”祝毅轻声与她说。
    两人进入暗道,祝毅点燃了火折子,走在她前面,暗道很宽敞,可容纳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清清故作平静,其实心里波澜起伏,更暗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祝毅边走边与她闲聊似的交代了城中的情况。
    原来,他们并不在乎黑甲军会不会侵入城中,因为洛守城中除了这条暗道还有无数条,百姓更是在家中埋了火器,只等一声令下,便躲入暗道,引爆火器,杀黑甲军一个措手不及!
    清清内心翻腾起惊涛骇浪,幸好她跟来了,不然祝毅无计可施,真关起门来把黑甲军全炸了,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如此一来,清清更加好奇简修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想出这些法子的。
    难怪赤字军前两次表现得如此无能,原来他们根本不曾做过抵抗,反而是故意因黑甲军入城,好将其一举击杀!
    “大哥好英明。”清清毫不吝啬夸赞,“小弟愧为谋士,还以为自己真占了上风。”
    “诶?”祝毅豪爽地笑笑,“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若有其他选择,大家还是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的。”
    也是,引爆火器,房舍也一块儿炸了,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屯田已毁,后续若朝廷加派兵力围剿,洛守撑不了多久,所以祝毅才会这般着急。
    七绕八绕,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出了地道,从洛守刺史府后院的枯井里爬了出来。
    刺史府被黑甲军看管了起来,祝毅带着她贴着墙壁又摸索了一阵,□□离开,进了旁边的一个破败小院儿。
    “委屈江兄弟,今夜暂在此处歇脚。”祝毅躺在角落的草席上,伸了个懒腰,舒适地喟叹一声。
    清清打量了片刻,发现这张破草席竟是屋里最干净也最有价值的东西了,额角抽了抽——怎么?这就是他所说的富贵荣华、香车美人?
    谢铎在邰城耽误了一会儿,因为夜间他们到了邰城刺史府之后,分两路探查,探子很快便在邰城刺史李大富的密室内翻出了他们与简修竹交易的账册。
    简修竹给他们银钱,换去粮草和火器,金额巨大。
    一番部署后,更是活捉了简修竹,本来当日便可来回,因着意外收获,多耽搁了一日,派遣人马将李大富和简修竹送回京城听候发落,天快亮才回军营。
    士兵们大多数已经歇下了,值班的将士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铁锤哭哭啼啼地找来,说出了大事,他才知道,在他离开这一日,他的小姑娘遭遇了什么。
    在铁锤边哭边语无伦次地和谢铎告状的时候,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起码外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只有他自己知道,双手颤抖得不受控制,心也停跳了一般,呼吸不畅,心中更是涌现滔天的火焰,恨不得即刻将李九碎尸万段。
    她怎么敢,以清清做饵?
    军中多少儿郎,偏要推清清出去,何况她还身怀有孕。
    谢铎冷着脸,周身的黑气压如有实质般,几乎将在场的人灼伤。铁锤原本还在哭,见状,抽噎了两下,浑身发起抖来,她怎么敢继续哭呢?
    小姐是在她眼前被劫走的,她严重失职,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
    “集合。”谢铎听完,只对廉诚说了这两个字,便转身去了永宁郡主的营帐。
    廉诚亦汗毛倒竖,生怕统领冲动之下杀了皇亲国戚,想去拦,可是统领的命令才是第一位的,当即正色,吩咐下属:“传令下去,全军集合!”
    小将吹响牛角,庄严的集结号响起,黑甲军从梦中惊醒,训练有素地开始穿戴,不多时,脚步声响起,小将带着他们去往校场集合点兵。
    铁锤不知道姑爷想干什么,她哭了太久,感觉脑袋里面都是水,根本无力思考。
    廉诚看着她花猫儿似的脸,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毕竟前几天看到的他都格外欠揍,气死人不偿命,没想到竟然会哭,还哭得这么可怜,跟个姑娘似的。
    而且,江四不是他的仆从吗?她怎么哭得跟死了爹似的?
    原本他根本没有细想过江四的身份,现在才觉出不对劲儿来,江四是统领的表弟啊!
    能让统领的表弟给他当下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看什么看?”铁锤带着哭腔冲他凶,“没见过猛男哭鼻子啊?!”
    廉诚:“……”
    罢了罢了,什么身份都与他无关,将军下了命令,他就要遵循,于是讪笑一声,摇摇头,去校场点兵。
    谢铎杀到永宁郡主帐中的时候,她肩上的血还没有止住。
    永宁郡主只穿单衣,左手的假肢藏在袖子里,露出右肩,肩窝处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右臂肌肉漂亮,只可惜有一段时间无法用力了。
    “你回来了。”永宁郡主脸色煞白,额上尽是冷汗,仿佛十分痛苦。老赵在旁给她施针,程微月面色担忧地站在一旁,眼眶红红的,似是感同身受。
    谢铎横剑抵住她的脖颈,眼神冰冷如寒冬腊月的深潭:“遗言。”
    永宁郡主笑了出来,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眉头微皱,不得不敛起情绪,抬眸看向谢铎。
    突然间的,程微月扑到永宁郡主身前,抽抽噎噎:“将军,将军息怒,郡主身为监军,将军怎可……自相残杀?!”
    若是旁人见了小姑娘这样梨花带雨地望着自己,就算不心软,也不至于动怒,谢铎却丝毫不怜香惜玉,抬脚便踢了上去。
    程微月瞪大眼睛,只觉得一股劲风朝自己袭来,同一时间,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掀了出去。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软软地倒在了旁边。
    “郡主!”军医老赵惊呼起来。
    原来,在谢铎踢向程微月的瞬间,永宁郡主用手上的手臂拎起她的后领,将她甩开了,若如不然,她不死也得半残。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胳膊处传来摧心肝的剧痛,她脑袋一麻,吐出一口血来。
    却还笑得出来,无所谓地朝谢铎说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此间事了,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谢铎冷笑一声,突然挥剑削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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