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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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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只好避重就轻:“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年没有回来看你们,是我的错,好春雨,原谅我吧。”苏锦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春雨看着她的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是这些年过去了,姑娘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一样,每次做了坏事的时候总是会用这种小把戏哄自己高兴。
    “笑了就不生气了对不对?”苏锦连忙说道。
    春雨抬手擦了眼泪:“谁生气了?姑娘就会冤枉人,我这是看着姑娘回来高兴的。”
    苏锦连连点头:“好好好,是高兴的,高兴的。”
    她现在终于看到跟二夫人一起站在身后的陌生面孔了,二夫人从未出过赵家大门,自然不可能认识陌生人,所以她伸手指了指银杏问:‘姑娘,这位是?’
    苏锦过去拉了银杏过来,笑道:“这是银杏,我在外面这些年是她照顾我的。”
    春雨点头表示问好。
    银杏很懂事地见了半礼,叫她“春雨姐姐”,毕竟这是从小跟着姑娘的人,自己就算跟了姑娘几年,想来也没她与姑娘更亲近。
    春雨本能地是不喜欢银杏的,虽然她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她跟姑娘走得那么近,以后又哪里来的自己的立足之地呢,好在银杏还算懂事,自觉地表示了对自己的尊重,所以春雨也就同样回了半礼,叫了声“银杏妹妹”。
    苏锦看了忍不住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姐姐妹妹的,倒是把我给丢在一边了。’
    两人互相见过礼之后,春雨便带着银杏去放行李了,顺便要好好收拾一番,姑娘回来了,可就不同往日了,要收拾地干净妥帖才好。
    苏锦就留在外面陪着母亲说一会儿话。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对赵家的情况肯定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所以她只问了大夫人的情况。
    她听了连连叹气:“大夫人最近是越发不好了。自你大姐去后,精神就时好时坏的。”说起梅儿,连她也忍不住叹息的,这位大姑娘做人可算是做到极致了,就连大夫人做不到的,她也都照顾到了,她在的那些年不仅劝着大夫人不要针对自己,就连对杏儿也是真心实意的好,谁能想到这样的好人竟然落得那样的下场呢。
    但是当着杏儿的面,她不敢说的更多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向来跟她姐姐关系好,所以连忙转了话头:“这几年,不清醒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去年冬天的时候,不知为何非要去看梅花,谁也劝不住,在寒风大雪里站了半天,回来就病倒了,这病缠绵许久,到现在也没有好彻底,大半时间在床上躺着呢。”
    苏锦点头:“母亲也经常陪在大夫人身边吧?”
    她点头:‘家中你也走了之后也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可不是要彼此照应着。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陪着她说会儿话而已,免得两个人都寂寞。’她长长叹气:‘但是随着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有时候一天连话也说不了几句,就默默地坐着,有时候我跟她说话,我都觉得她根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大姑娘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是致命的,何况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采取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作为她的生身母亲,怎么受得了。
    自己设身处地,便是女儿离开家,已经日也落泪,夜也落泪了,若是也遇到这样的事情,想来她还不如大夫人呢。
    “大夫人便是这样,还是要时常看看赵家的账簿。”她其实有些心疼大夫人,要强了一辈子,中年丈夫去世,没几年女儿也走了,若是她,她也受不了,但是她还能支撑着残破的身躯掌管着赵家,她是从心底佩服她,同为女人和母亲,也是真的心疼她,所以她去陪着她,真是自己自愿的。
    苏锦有些惊讶:‘母亲还知道生意上的事?’
    她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是知道我的,笨得要命,怎么会懂得这些?这都是我在大夫人跟前儿的时候偶然听到的。’
    苏锦点头:她就说自己这位母亲从不关心赵家的生意,怎么可能忽然就了解这些了,要想真的了解赵家到底到了哪一步还是要去问大夫人。
    但是一来她不确定大夫人是否愿意让自己插手,毕竟当年她就十分在意父亲会留多少商铺给自己做嫁妆,如今便是大姐不在了,也不见得她就愿意把东西都便宜了自己。二来,其实苏锦心中也并没有拿定主意,她此次回来主要是替大姐看一看大夫人,也看看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打算长久地待下去,自然也并没有打算重振赵家。赵家虽是父亲的心血,但其实苏锦倒并没有那么在意,她既不觊觎赵家财产,也不觉得东西没有了多么可惜,只要这些还能支撑赵家的人安稳度日便可。
    只是话是这样说,看到赵家衰败成这个样子,若说不心痛也是不可能的,何况看今日的情形,只怕自己说要走也并不容易,首先母亲这一关就过不了,难不成故技重施,偷偷逃走?既然短时间内不能离开,苏锦倒也不是不想看看能不能为赵家做点儿什么,算是对父母尽孝了。
    她瞧着苏锦为难,连忙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的地方?’
    苏锦摇头:‘我只是觉得大夫人还在病中,却要兼顾赵家的家业,实在不容易。’
    她跟着点头:“说的是呢,这样下去,病可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苏锦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跟她说,母亲心思单纯,胆子也小,一定会劝苏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家中待着。
    她打量了苏锦许久,终于问出了口:“杏儿,母亲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苏锦点头:“母亲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只是有些话她现在还没打算说而已。
    “你,这些年在外面是怎么生活的啊?”她问的十分委婉,若是旁人听来,定不会觉得她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苏锦却知道,她这样小心翼翼地问自己,其实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成亲。
    母亲从小就没有出过家门,唯一一次出门大概就是从自己的家来到了现在的家,她的整个人生中,除了在娘家生活就是在夫家生活,以她的经历根本想象不出,女子还能有什么谋生的手段。
    这些年苏锦孤身在外,她仔细看过了,是姑娘打扮,心中其实是一直存着疑惑的,最怕是最坏的结果,她一直没敢问,但又不能不问,若真的是不好的结果,她去求大夫人也好,瞒着她也好,总要先让自己有个准备。
    苏锦看着她笑了:“母亲,你忘了,你交给我的刺绣的功夫,用这个我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银杏呢。”苏锦说的颇有些骄傲。
    她听了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怀疑:“刺绣就能养活两个人?”
    苏锦认真点头:“还不是因为的刺绣的手艺好?”
    看苏锦不像是开玩笑或者哄骗她,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苏锦现在自然不敢让她知道李玉书的事,以母亲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不会怪自己,但是自责叹气是少不了的,苏锦不想她为难,还是先瞒着她的好。
    春雨带着银杏收拾好卧房,请苏锦去看了看,苏锦瞧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熟悉的梳妆台,连帷幔好像也是自己离开时候的样子,笑着夸赞:‘春雨真细心。’
    春雨笑着接话:“姑娘还记得这帘子是不是?”
    苏锦点头:‘怎么能忘呢?’这是当年她与姐姐一起做的纱帘,她的这件是鹅黄色的,姐姐的是紫红色的。
    春雨看着苏锦低下的头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高兴又说错话了,但是也不知该如何挽回,只怕越说越是勾起她的伤心往事,所以只得沉默不语。
    银杏不知个中原委,看得出来些许不对劲,也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母亲看苏锦难过,连忙岔开了话题:‘今日你第一天归家,按道理总是要在大夫人那里用饭的,你也已经陪了我这些时候了,咱们还是过去大夫人那里吧。’
    苏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春雨跟在身后暗自责怪自己,因为姑娘回来一时兴奋过头了,竟然戳到了姑娘的痛楚,待会儿姑娘回来之前一定要把这帷幔换掉。
    苏锦再次来到大夫人的小院时,她已经穿戴整齐下床了,苏锦过去行礼,她依旧不咸不淡,不见热情,但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苏锦想,自己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
    当初大姐离开没多久,自己也走了,又是一走几年,众人都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想来大夫人这些年也是这样想的,也只有这样想着,她心中的难过才能稍微缓解,她没有了女儿,另一个也没有了。但是她今日忽然归来,打破了她心中的平衡,别人的女儿还能回来,但是自己的女儿却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所以苏锦回来,她不见得高兴,连带着对苏锦的母亲也冷冷淡淡的。
    好在她一直对他们都是冷淡的,所以苏锦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
    好在她清醒的时候还保持着一个当家主母的风度,留了苏锦他们在这里用晚饭。
    吃饭的时候,她不开口,苏锦也不主动找话,苏锦的母亲瞧着气氛不对,虽说有意说几句话稍微缓解一下,但奈何自己胆子太小,生怕惹了哪一位生气,所以也只好保持沉默。
    一顿十分压抑的晚饭好容易用完,大夫人留苏锦喝杯茶,苏锦道了谢跟着她去了外间。
    苏锦以为盘问就要开始了,对大夫人,她也自准备了一套说辞。
    但是大夫人只是喝茶,竟然没有主动开口问她。
    还是苏锦主动说的话:“是女儿不孝,当年一声不响离家,多年来杳无音讯,让母亲和姨娘担忧了。听说母亲这些年身子不大好,女儿未能在跟前尽孝,请母亲责罚。”
    大夫人淡淡地说道:‘这也没什么好怪罪的,回来了便好。’
    苏锦倒是有些不明白大夫人了,她不仅没有主动盘问自己,当自己主动开口,给了她询问的机会时,她竟然就这么把话题岔过去了?
    但是大夫人既然选择不问,苏锦也不会主动说太多,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
    一杯茶喝完,大夫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她才说:“天也不早了,舟车劳顿的,早些回去休息吧。”她看向苏锦的母亲:“你也早些回去吧,今日杏儿回家,你去陪她说话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着。”
    苏锦与母亲行礼告退,回到自己的院子中,苏锦忍不住问母亲:“母亲,大夫人今日是不是有些奇怪?她竟然不问我这些年的情况?”
    她虽然也不大懂,但她觉得大夫人既然不问也好,虽然自己的女儿时清白的,但说了难免不信,不问也好。
    她怕苏锦多想,忙着安慰她:‘大夫人这些年身子不好,好些事都不管的,没有问你也是正常。’
    苏锦倒是觉得大夫人此举并不正常,只是为了不让母亲平白担心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苏锦当晚是跟母亲一起睡的,自从她有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已经很少再跟母亲一起睡了,但大概是离开的太久了,苏锦十分想念母亲温暖的怀抱,所以便缠着母亲留在了她的小院陪她。
    接下来的几天苏锦在赵府过得十分平静,大夫人确实没有再问过她这些年的经历,母亲甚至以为她是不记得了,毕竟她精神不太好。
    如果忽略掉府中那些传来的闲言碎语,苏锦的生活一定过得更好。
    这些话从苏锦归家那日就开始传起了,只是母亲不管事的,大夫人听见了也不会特地告诉她,所以只有母亲还蒙在鼓里。
    她们传苏锦是被当初一起私奔的人抛弃了才回娘家来的,别看她现在还是姑娘打扮,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哪有一个姑娘在外面游荡这么多年,还能保持清清白白的?
    苏锦听到了这些传言,春雨跟她说的时候气得发抖,苏锦倒没有她这样生气,反而劝她看开些,这些人就是这样,总是以自己肮脏的心思妄自揣度别人的生活,你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的,最肮脏的那一种可能。
    苏锦懒得跟他们计较,也以为大夫人一定不会替她出头,但是她没想到,过了没多久,那几个传的最凶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苏锦有些看不透这位大夫人。
    当然,很快她就会明白了,大夫人为何有这些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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