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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捏手指,关衍喉结滚动,顾九渊凑头过去听他说话。
青年无可挑剔的面容近在眼前,薄唇噙着很淡的笑,看着他的目光很柔和,不似之前灼热尖锐得让人无所适从,逼得他只想逃。
瞧他愣愣的瞧着自己不说话,顾九渊轻轻唤了声:“阿衍?”
关衍猛地回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羞赧,他移开目光,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蟹笼。”
顾九渊听清楚了,微微蹙眉:“阿衍一个人在家没有关系?”
关衍摇头。自然是没有关系的,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他都是咬咬牙就撑过去了!
“好,我知道了。”顾九渊给他盖好被子,“我快去快回。”
目送他出了房门,关衍才从方才那种让人心尖发烫心跳失控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屋里静悄悄的,和以往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桌上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碗,和换下的衣物无不提醒关衍,有个俊美无俦曾站在武林顶峰睥睨天下的青年为他洗手作羹汤、给他穿衣喂饭,昔日他曾偷偷养在心里的小公子,已经成长如斯,可以轻轻松松一只手把他拖抱起……
……青年看起来还没他强壮,可双手特别有力量,是不是习武之人力气都特别大?
脑袋又开始晕晕乎乎,关衍红着脸合上眼。
忧心他病情的顾九渊一出门就直奔河边,许多围在村头榕树下谈论二牛媳妇刘氏状告李员外谋害她亲夫一事的村人,瞧见他孤身一人脚步匆匆,心里有些好奇,想看他又不敢看他,更不敢和他打招呼。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要是刘氏打赢了官司就好了,那样关衍就能收回借出去的银子。随即有人反驳他异想天开,不说二牛真正的死因如何,但说那李员外可是有表亲在衙门做事,刘氏头脑发热去告官只会自讨苦吃。
顾九渊脚步不停,去河里提了蟹笼回来,瞧见好些村人还站在村口焦急地观望,眉头一挑,抬脚往榕树下走去。
“唉,那公子往咱们这边来了!”
听见憨脸汉子提醒,村人们兀自把抬起的脚,抓头的手放下,特别是之前跟随麻子去看顾九渊长什么模样的两个年轻人,心里十分忐忑。
一群人满身拘束,不晓得待会对方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对方的脸还是不看对方的脸。倒是那大嗓门的婶子看了眼蟹笼里不安地到处乱爬却总是找不到出路的河蟹,很热情的和顾九渊打招呼:“公子啊,怎的关衍不同你一块?这河蟹正肥美,放些辣子炒起来,挺适合下酒的。”
听到这话,年轻人们心下暗暗佩服这婶子。好些人悄悄打量顾九渊,待看到他一半昳丽无双一般丑陋如恶鬼的脸,顾九渊脸色没变,他们先变了脸。
太暴殄天物了!到底那个黑心肝下的手?
顾九渊对妇人微微颔首,淡声道:“阿衍病了,在家休养。”
淡漠的嗓音自薄唇吐出,如金石相击,丝丝震人心弦,村人们愣了下才回神。
一边替顾九渊惋惜,一边诧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下地劳作就是上山采药的男人病倒了。
憨脸汉子呐呐道:“关衍大哥居然会生病?”
这话过于无脑,顾九渊没理会他,问妇人:“诸位家中可有母鸡?在下欲买几只。”
婶子一拍大腿:“嗨,老母鸡汤最适合补身子了!您等着,我给您送过去!”
她话语刚落,好几个村人嚷道:“公子!我家养的母鸡又肥又嫩!炖着吃最鲜美不过!”
“都可,劳诸位先送过来,稍后在下让人把钱送到诸位家中。”
“公子您太客气了!不就一只鸡?关衍平日对大伙诸多关照,这鸡拿去就是。”一个满脸皱纹的阿婆慈和地说。
“就是就是!”村人们都附和道。
“那我替阿衍多谢诸位。”
“谢啥,大家乡里乡亲的……”
看着这些淳朴热情的面孔,顾九渊和气地道:“二牛一案,县令自会秉公办理,诸位不用担心。”
村人们一惊,待顾九渊转身离开,相对视一眼:“这公子的意思是?”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刘氏前几日还哭得死去活来,今日突然进城去击鼓鸣冤,会不会是这公子手笔?”
“怎么可能?这县令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晓得?他若能秉公办理就不会再让那些衙役收入城费了!”
“咋不可能?刘氏还欠关衍九十八两,若是二牛的冤屈得以申诉,李员外不得偿命赔钱?”
“若真是这公子出手相助,这公子来头可就大了……”
在村人们的议论声中赶回家,顾九渊进门一看,男人已然合眼睡去。
伸手摸摸他额头,额上的温度还没有恢复正常,但也没早上那般滚烫,顾九渊松了一口气,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男人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惊艳的长相,而是很纯粹的男人特有的英俊长相,轮廓分明,阳刚硬朗,生气板着脸的时候看着会觉得严肃,但被晴雨渲染又会散发出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媚意,明明是两个极端,但碰撞在一块竟会产生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让人移不开眼……
察觉思绪收拢不住,顾九渊把黏在他唇上的视线挪开,起身收拾屋子。
洗碗洗衣衫准备午膳,顾九渊深以为然,他现在……应该算得上会过日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