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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他还是谢晖的好友,怎么连故去好友的孙子都照顾不好!
勉强压下愤怒,秦厚德看着弯腰立于殿中的谢昭,放柔了声音:“谢御史,你这是有什么事?”
他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你大可直接说出来,朕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还满意的答复?就差直接说我给你报仇了。
成王在下头抽了抽嘴角,轻哼一声:“您可对儿子都没说过这话。”
太子耳力好,听到这话,轻飘飘地瞥他一眼。
他说:“噤声。”
成王又哼了一声:“假惺惺。”
到底还是闭了嘴。
不过成王殿下可不是怕了太子,他这会儿愿意不再多言,不过是好奇谢昭的奏本到底是什么而已。
他艺高人胆大,这会儿也不怕别人说自己礼仪不到位,干脆转过大半个身子,兴趣盎然地看着回身看后头大殿中央的谢昭。
这一看,成王殿下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他的目光从谢昭的窄肩细腰上滑过,想:这位谢大人,着实是个美人啊……
谢昭不管朝中各人心思,他长身玉立,站在殿上。六品文官标配的绣有鹭鸶的青色长袍穿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人萧萧肃肃,有如茂山修竹,其风姿教人见之难忘。
“多谢圣上垂爱,臣没受什么委屈。”
谢昭手持笏板,身子前倾,所有人看不清他神色,只听见他高声道:“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今日弹劾一人!”
秦厚德顿了顿:“你要弹劾何人?”
百官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名字,心情各异。
万众瞩目中,谢昭的身子又前倾几分。
他声音平静却坚定:“臣要弹劾之人,名为谢昭!”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谢昭——?!
这不是他自己吗?!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还有人真的要弹劾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有谁见过这种第一把火就要把自己烧死的人的?
啪嗒一声响起,何方被这声音打乱思绪,这才发现自己大惊之下竟然没有握准紧笏板,导致笏板跌倒了地上,发出声音。
他不顾后背的冷汗,连忙捡起笏板,重新站在队列中。
在他不远处,裴邵南目睹这一切,不由勾唇一笑。
身旁的侍郎同他感慨:“这谢大人……着实有些与众不同。”
裴邵南敛眸,唇边笑意浅淡:“的确与世人大不相同。”
朝廷之上又重归寂静。
偌大的宫殿中,只有谢昭一人的声音响起,掷地有声!
“臣读书十余载,侥幸在今年夺得状元之位,幸蒙圣上爱重,得以进入御史台。”
“只是臣在御史台的这半月里,每一晚都辗转反侧,深夜羞愧难以入眠。”
“圣上为臣破例,不入翰林而直接为御史,臣如何担得起这份殊荣?”
“更兼之与同僚相比,臣年岁尚小,阅历不足,在辩是非、明事理方面尚且有的向他人学习,如何能当得侍御史之位?”
“因此——”
说到此处,谢昭不由抬头,大着胆子直视上方。
他朗声道:“臣要弹劾谢昭——德不配位!”
第7章 琴谱
德不配位这个词其实挺微妙的。
因为官职是可见的,德行却是难以论斤论两来衡量的。
在以往,德不配位向来被御史用来弹劾其他朝廷官员。一旦被御史用这个词语来弹劾,便是再厚脸皮的人也忍不住要面上烧红,恼羞成怒:人家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品行不好,你能不生气吗?
不管底下如何,当官的总希望自己面上好看,毕竟谁当官是奔着遗臭万年来的?
过去的时候,百官们万万是想不到有人会用“德不配位”来弹劾自己。
何方今日的奏折里,原本也打算用这个名头来让圣上撤回旨意,他所列述的原因也与谢昭口中所言“不符规矩”“阅历过少”等大同小异,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这谢昭就这么贴心地自己说出来了。
准备了很久的话没用上,何大人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听到不是有人欺负谢昭,秦厚德的面色就略微缓和下来。
看着弯腰站在殿中的谢昭,他柔声:“谢昭啊谢昭,你就是太老实了。”
老实?
听到这个词,不仅谢昭在下方眼角微抽,就连站在官员队列中的裴邵南都忍不住握拳轻咳一声。
裴邵南轻挑眉头:这个词语还能和谢昭沾上关系?
可是在秦厚德心中,因为破格去御史台而愧疚、甚至因此而弹劾自己的谢昭的确是个天下难得的老实人。
他心里叹气:怎么谢延那样机灵的人会生出谢昭这样忠厚的孩子?果然还是谢太傅教坏了,都给教得这么迂腐了。罢罢罢,谢延不在了,他该多替他看顾着这孩子一点。
心里这么想,秦厚德沉声喊:“崔沪!”
礼部尚书崔沪正在看戏,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圣上喊出,当即一惊,然后连忙走出地队列,朗声道:“臣在!圣上有何吩咐?”
秦厚德问:“朕问你,我朝哪一条律法规定了状元郎必须得去翰林院?朕让谢昭去御史台,这是否不合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