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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日光在外面生机勃勃,照出翠绿的生命的颜色,屋内弥漫着一股灰败的腐朽的味道——那是病房里濒临死亡的气息,经年不散,已经渗透到每一寸墙砖。
郁唯祎心底弥漫着巨大惶恐悲戚的不安,只能拼命点头,和她作保证。
曾慧玲这才缓慢地躺回去,转过头,闭上眼:“明天,明天就出院,我要回家。”
后来,经历过一系列更加措手不及巨大伤痛的郁唯祎,在新沙冰冷孤寂的乡下,失魂地跪在灵堂守夜时,才终于想通那天那天回光返照的曾慧玲为何突然情绪激动,罕见的温情和一如既往的强势在她身上矛盾展现——知女莫若母的曾慧玲,也许早已隐约猜到一向听话的女儿瞒着她谈了恋爱,她无从得知郁唯祎谈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只能通过郁唯祎突然借到钱的反常和只言片语,推测出对方大概是家境远远超过他们的富贵人家。
没人断言门户不对的婚姻一定不幸福,但曾慧玲用她有限的婚姻经验,预见到郁唯祎如果坚持,以她宁死也要撞个头破血流的性格,注 * 定会踏上一条艰辛的道路,她没有时间替女儿慢慢把关,更没有丰盈的家底给她撑腰,她留给郁唯祎的除了风雨飘摇的家就只剩下一地鸡毛的债务,所以,别无他法的曾慧玲只能在短暂地流露出母亲的温柔后,又恢复往常说一不二的强硬,逼郁唯祎保证绝不高攀。
从小到大一直没享受过多少母爱的郁唯祎想通这点,跪在夜风猎猎的灵堂,无声滴落的眼泪湮没了白衣。
那天,终是没能拗过曾慧玲的郁唯祎哭着答应了带她回老家的要求,擦干眼泪,和护工阿姨交完班,去找了医生。
办完手续,郁唯祎看到蒋熠发的微信,说他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郁唯祎没多想,回复完,本想和蒋熠打个电话说下出院的事儿,即将拨通时,又默默挂断。
蒋熠已经为她操心很多了,等他忙完再告诉他吧。
她收起手机,匆忙赶去医院附近的咖啡店,换衣服开始工作。
彼时已近中午,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临街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优雅端庄的女人,在手机上下的单,郁唯祎端着两杯咖啡给她送去时,蓦地一愣。
尽管四年未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蒋熠的妈妈,女人摘下墨镜,冲她微微一笑:“小姑娘,坐吧,我请你喝杯咖啡。”
郁唯祎局促地抿抿嘴:“我、我还得工作。”
“无碍,我帮你给店长请了假,今天的旷工费算我的。”女人从钱夹里抽出十数张百元大钞,放在她面前,“这些够吗?”
郁唯祎推回去,极力保持镇定:“谢谢,不用,您找我什么事?”
翁晴玩味儿地看着她,目光落在退回来的钱,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我儿子跟着你从新沙跑到东浦,现在又从东浦跑到西覃,我总得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把他迷得团团转。”
郁唯祎不安地绞着手,觉出她的来者不善。
长街的喧嚣被玻璃窗隔绝,人群熙攘,川流不息,不远处能看到身处市中心的医院大门,神色匆忙的人们走进又走出,经过旁边恢弘繁华的商业大厦,最格调的金钱和最贫瘠的无助在此处交错,郁唯祎下意识把工作服往下拽了拽,挡住洗得掉色的牛仔裤,藏在桌下的脚不安地绷紧,看着面前雍容漂亮的女人。
“你和阿熠的事我都知道了。”女人搅拌着咖啡,姿势优雅,端起来轻啜了一口,蹙眉,面上不加掩饰的嫌弃,而后拿出纸巾,擦擦嘴,手腕上的玉镯被光照得干净澄澈,“前几天这孩子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娶你,这我是不同意的,他想和谁谈恋爱想怎么谈我都不管,结婚这事儿是一定要听我的,这娶个姑娘进家不比随便买套房,不喜欢了扔那便是,就当花钱买教训。结婚是大事,哪能随随便便就娶个姑娘回家,这是对你的不负责,也是对我儿子的不负责。”
她抬起眼,微微笑着看 * 郁唯祎:“小姑娘,结婚不是你们以为的谈恋爱那么简单,结婚是两个门当户对的家庭结合,讲究的是势均力敌,不是扶贫,更不是单方面地吸男孩子家的血。我这是没生个女儿,我要是生个女儿,一定富养,教育她自给自足,而不是总想着找有钱人家的孩子当靠山。”
临近盛夏的西覃已经开始闷热,烈阳刺目,郁唯祎坐在咖啡馆,浑身血液仿佛轰一声陷入凝滞,如坠冰窟。
30. 第三十章(谎言) “郁唯祎,是不是只……
过了不知多久, 郁唯祎才找回自己嗓音:“我没花过蒋熠的钱。”
翁晴一笑,并未反驳,优雅地轻轻牵了牵唇:“你知道阿熠在国外一年要花多少钱吗?”
她抬眸,环视了圈身处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