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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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天监是顾苓的人,也是他最大的底牌,除此之外,顾苓也拉拢了不少大臣站在他这边,他比顾晟更聪明,也比顾知泽更好掌控,知情识趣。
    更何况从前顾苓不能,是因为痴傻,现在不能,是因为刺杀之事闹得太大,身上有污点,但刺杀之事有淑妃替他出面作证,事情扭转也无不可,毕竟,言论到底是握在掌权人手里的。
    许府。
    绿竹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将药碗放到了许谈瑶面前:
    “药熬好了,娘子,您可要现在喝?”
    许谈瑶接过,刚要入口,眉心一皱又放了下来,她疑惑道:“这两日的药怎么送的越来越晚?”今日更是过分,碗底已经是凉的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许谈瑶心思重,不轻易信人,绿竹是许谈瑶唯一的心腹,煎药的大事也都是由她去做的,听到许谈瑶问,绿竹隐瞒不得,只好实话实说:“这两日夫人那边没帮娘子准备,这药,是奴婢去大厨房端回来的,路本就远,今日火烧的慢,这才有些凉了。”
    府中上下,其实也只有老夫人,许夫人和许幼薇的院子有单独的小厨房,许谈瑶搬进来才一年,就算有心和许幼薇平齐,也没找到这个机会,她的所有吃食都是走的大厨房那边,现在有伤在身,药的煎制也不例外,但往日有许夫人帮持,每日煎药都是就近走的许夫人那边的小厨房。
    “说起来,这两天院子好像格外清净……夫人怎么没来过?”
    绿竹取了药碗,回道:“今日路上,奴婢倒是远远地瞧见了许夫人,只不过看方向,应当是去了许二娘子那处。”
    许谈瑶本是随意一问,但是听到绿竹回话,她忽然觉出几分不对,许夫人不来是稀奇事,但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但若是没找她反倒去了许幼薇那里,就有点奇怪了,加之许夫人的小厨房都不再给她煎药了……
    许谈瑶脸色变了变,她猛地拉住绿竹:“快去,去打听一下,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这几天许夫人都去了何处。”
    绿竹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她满头是汗,紧皱着眉头急急的说:“娘子,出事了,各处我都去问过了,但都不肯说,只知道许夫人前日早些时候去见过了许老夫人,来您这的路上还罚了好些下人,最后转头去了许二娘子处,这两天都在二娘子那里。”
    出事了。
    问不出来就是最大问题,许夫人和许幼薇关系够僵硬的了,不可能无缘无故断了和她的联系,定然是许老夫人,她那里知道了什么新的消息,许夫人趋利避害,应当不是好消息,难不成……
    是顾苓被定了罪吗?
    许谈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气急攻心压不下去,她竟呕出一口血来,吓坏了绿竹,许谈瑶强忍着心口剧痛,擦干净嘴角血迹,摊开手看了看,血液发黑。
    结合这段时间身体的不对劲,许谈瑶知道出了问题,只不过不能确定是在别院,还是许府。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她拦住见状就要喊人的绿竹,哑着嗓子道:
    “不能去,绿竹,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然后出府去打听消息……不,应该是出不去了,你现在就去传信给破劫,告诉他许府可能有变故要生,让他在外面准备接应我们。”
    “是。”
    无论如何,许府都不安全了,顾苓若是被定了罪,第一个死的就要是她,若是没有,也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不可能是这样,她必须做好离开许府的打算。
    许谈瑶越想心越慌,她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
    天黑的时候,春花过来送了趟药。
    许幼薇下午肚子有点疼,又困得厉害,以为天黑了总不会有人再来,所以躺在床上心安理得要睡过去,半梦半醒间,忽然就听见顾知泽冷冷清清的一句“她睡着了”。
    这简直像是白日打雷一般,瞬间吓走了许幼薇所有的睡意,她掀开被子就是一个百米冲刺,扑出去捂住了顾知泽的嘴,强行扭转道:
    “我没睡!”
    春花端着药碗,正静静地站在门外,她很镇定,但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不是惊吓不是害怕,但其中意思,绝对是许幼薇不想知道的那一种。
    药是张师兄尝试着配的新方子,不过不是治病,是养身的。他找了许多医馆,配了药熬好,但不敢自己来见许幼薇,所以就转交到了春花的手里,许幼薇现在一看到药碗就头大,她真的喝的快吐了。
    顾知泽没怎么看到过许幼薇喝药的样子,十分新奇,但许幼薇平常喝药磨蹭,在顾知泽面前可不敢,她生怕顾知泽这个神经病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所以咬着牙一口喝完了,连蜜饯都没开口往春花讨。
    这真是破天荒的难得,感动得春花差点流出眼泪,许幼薇还不知道她的底都让春花之前写小报告揭给顾知泽看过了,忍着满嘴苦涩,硬撑出一个笑脸。
    顾知泽当然还记得,他没揭穿这件事,只忍着笑看许幼薇同手同脚僵硬地往茶桌方向走,那里还摆着盘甜糕,但春花不知道,她还以为许幼薇是想去喝水,急忙把人拉住了。
    “娘子,药入了口,可莫要立即喝水,这些您都忘了吗?”
    许幼薇还没来得及眼神暗示春花,就听到顾知泽漫不经心般说道:“正好天也黑了,那便将那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下去吧。”
    春花向前了几步,这才看到桌上糕点,瞬间明白了许幼薇所想,但顾知泽说的话她不敢不从,于是迟疑地看向许幼薇,左右为难。
    顾知泽还在后面火上浇油:“怎么了?”
    刚给自己立了个吃药不怕苦人设的许幼薇,怎么好意思现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她闭了闭眼,强撑着从牙缝里抠出几个字:“收拾了吧。”
    最后还是许幼薇发现顾知泽在笑才发现自己被耍了的,她气的差点当场吃人,同时又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秘密了,恼羞成怒后逐渐变淡,许幼薇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看破红尘的路上。
    有生之年,她希望顾知泽知道,她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
    第81章 下棋   睡觉好睡觉妙,睡觉呱呱叫……
    消息锁得严实,除了京城,其余地方只知道要变天了,但离得远也没什么真情实感,所以尚且还算太平。
    客栈位处不算特别热闹,所以并不打眼,倒是能看到许多百姓生活起居的样子,这对于许幼薇来说实在新鲜,她很喜欢看这些,就连有人在街上教训孩子她都能看半天。
    许幼薇这几天都没出去,上次那一次出去虽然很开心,但是许幼薇晚上泡脚时
    才发现因为鞋不合脚,磨破了许多地方。男装也就是穿着一时新鲜,其实除了便于行动之外,完全算不得舒适,反正客栈里小二杂役都被遣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她又不怎么出房门,干脆也就直接穿女装了。
    张医诠这两天被罚去抄书,春花忙着帮张师兄整理药草,李二全天守在客栈左右,这原本是王猛的活计,但王猛自那天午时之后就再没回来过,这几天许幼薇都没看到过他人。
    只有她是真的无所事事,顾知泽这几天白天会出去,晚上回来后总在翻书,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许幼薇这几天精神不太好,张师兄看得很着急,天天熬了药就往许幼薇身边送,她这几天不断尝试新的药方,但收效甚微,喝得脸都要绿了。
    吓得许幼薇看到张师兄就要捂着脸绕道走。
    王猛直到三天后的晚上才露了个面。彼时,许幼薇和顾知泽正在下棋,今天的药喝下去之后有点奇怪,她说不出身上难受与否,反正是睡不着了,闲着无聊,干脆和顾知泽下起了五子棋打发时间。
    可能是前段时间遇见的时间太少了,许幼薇总感觉这几天的自己关注顾知泽太多了,她似乎总想要靠近他才会觉得好受一点,那感觉白天还不怎么明显,但越临近夜晚,也就越是强烈。
    所以这感觉越是强,她越是要躲着顾知泽,这几天她都不敢和他坐在一处了,还好顾知泽也有事要忙,不是总和她一起,大概没有发觉吧。
    也不是完全不可控的,许幼薇想大概是试了许多新药方,反倒让之前吃的压住血液吸引的药失效了,但这两天张医诠都不在,她又不好意思去问张师兄,春花也为了她的事忙得脚尖都不沾地,许幼薇觉得自己还忍得住,也就没说起。
    今晚上感觉还好,那感觉意外消退了许多,她有了精神,和顾知泽下棋也不怕对坐了。
    刚开始王猛敲窗户的时候,许幼薇还没在意,她勉强靠着经验领先了顾知泽一局,正是上头时,根本没注意到那点声音,直到王猛弄出了稍大些声响,许幼薇本能地想转过去看两眼,却被顾知泽摁住了脑袋不让她回头。
    顾知泽一手落子,看着棋盘,声音充满嫌弃意味:“别弄脏了地面。”
    许幼薇从很早就知道,顾知泽这人也就是看着好像不在意什么似的。但从吃东西就看得出来,其实心里很挑,挑剔的要命,衣服从来没见他穿过料子稍差一点的,之前赖在她院子的时候,不直接睡下的原因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床褥不够软。
    遭这个嫌弃,王猛该不是抓了只耗子回来吧。
    很快许幼薇觉出些不对来,她趴在桌子上,恨不得自己是个闻不到气味的。怪就怪风不往外吹,空气里那点血腥味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在不甚明亮的烛火面前,顾知泽身上是好闻的甜味,身后窗子那边,是王猛带来的丝丝血腥气,真的就很难形容感受。
    尤其是她今天好像对这种味道格外敏感,许幼薇根本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个什么样子的表情,但是她真的感觉自己汗毛都激起来了。
    顾知泽的手贴的她脸那么近,该不会发现这件事吧?
    他的手太凉了,许幼薇根本不知道这样子没有温度的手是否能有感觉,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想起之前还说要给顾知泽送暖炉的事,但是顾知泽来的时候她记不住,走的时候她又基本上都睡着了,所以迟迟没送出去。
    该写个备忘录,等回许府的时候可不能忘了,不过等顾知泽身上的蛊毒治好了是不是也就不用了啊,那她到时候还要送吗,还有,怎么这一路上也没看到顾知泽喝药呢,他难不成吃药要背着人吗?
    还有这几天躲着他的事,虽然今天好一点,但是要不然还是去找找张医诠吧,他抄书也该抄完了吧。
    许幼薇越想越远,完全没注意到顾知泽正在看她。
    “哎哟殿下我都洗了三遍了,五皇子那边的事不能再……啊许娘子您也在啊!”王猛这才看到许幼薇也在,惊愕应声,仓皇地跳了下去不说,还急急地把窗子也关上了。没了来源味道,那点血腥气很快就散光了,许幼薇回过神,勉勉强强松了口气,还没缓下来,就听见顾知泽问:
    “害怕?”
    周围很安静,除了窗子外面还有点声音,室内一片幽寂,烛光微微颤了稍许,由明亮变为昏暗,顾知泽落下一子,不多不少,正好封住了许幼薇黑子的去路。
    这话的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冷,她刚刚的反应很大吗。
    许幼薇肚子无端有点疼起来,她也分不清是小腿肚疼还是肚子疼,更不知道是哪里惹了这个神经病不痛快,但稍作斟酌后,还是实话实说道:“白天还好,晚上不行,我怕晚上睡不着。”
    说怕死,许幼薇倒也不是特别怕,毕竟她这样的,能活着就挺难的了,能苟就苟,不能活就算了,给点机会,那就再撑一下。虽然不是说怕血怕打杀那些的,但她又不是无畏的铁血战士,要是大半夜的让她撞上个带血的人,不出三秒,那人就该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死了。
    烛光昏暗,顾知泽眼瞳漆黑,像是掺了墨,微微抬眼看人的样子说不出的渗人。他微点了点头,手没有停下,继续落了一子,许幼薇一边下棋,一边把刚刚发生的在心头仔仔细细琢磨了个来回,但没想明白,只好作罢。
    不对啊,这怎么都快下到棋盘外面了。
    许幼薇往棋局上瞅了瞅,好家伙,顾知泽棋盘上的白子都够连成三个五了,要按照规则许幼薇早就输了,但她在走神,顾知泽完全没喊停,就那样看着许幼薇的黑子越下越远。
    许幼薇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她从棋碗里摸出一把棋子,摆成了个爱心样子,对抬眼看向自己的顾知泽报以羞涩一笑:“困意涌上心头,除非续费否则不能再继续了,优质的服务需要良好的睡眠,感谢您的支持,比心,我们明天见。”
    她一口气说完,起身拖起了袍子下摆,虽然一开始不困的是她,但那也建立在顾知泽不困,两个人都闲着没事做的情况下,现在哪哪都不对劲的情况下,许幼薇感觉……
    其实她也不是不困,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啊,人是铁床是磁铁,睡眠就像是块大海绵,躺一会总能睡着的。
    睡觉好睡觉妙,睡觉真是呱呱叫。
    顾知泽的脸色谈不上高兴与否,但他没拦着,在许幼薇这里就是默许的意思,她倒退着溜进了里屋,隐秘地悄悄拉开了屏风挡住了床榻,生怕再看到点什么不该看似的。
    人走了,顾知泽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棋盘,忽然觉得十分无趣,他扔下棋子起身,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厌倦地冷声对正爬上楼梯要走近的王猛说:“不必来了。”
    王猛的八颗牙齿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就被关门声打断了所有想说的话,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已经洗了许多遍还换了件衣裳,他实在是闻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味了,但这邀功还没邀上,眼见着就吃了闭门羹。
    王猛站在楼梯阶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犹豫了半晌。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感觉气氛不对,但他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本能的知道这不是他该管的,所以到底还是没敢再去找顾知泽。他在空荡的楼下转了转,瞧了瞧外面巡守的,最后悄悄敲开了张医诠的门,开了门的张医诠满脸迷茫,王猛尴尬地搓了搓手,讪笑着道:
    “好兄弟,咱们说点事呗。”
    ——————
    许谈瑶悄悄逃离许府的事,进行的意外顺利。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人暗中帮着一样,许府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和绿竹已经逃出去了,只是出去时,许谈瑶并没见到破劫,只有个不认识的男子守在门口,见了她就急切地将她往马车上领,说破劫进府接应她们,现在不安全要先送她们走之类的,如果是之前的许谈瑶,定然是要心存疑虑的,但现在她心力交瘁,顾不上思考这些了,又怕后面许府的人跟上来,急急坐进了马车。
    只不过两人刚坐上马车,就被迷晕了过去。
    待到再醒来,许谈瑶与绿竹还在马车里,之前那个男子已经不知所踪,这辆马车并不是按照她设想的去找破劫,而是将她完好地送到了五皇子府,甚至还留下了书信,告诉她被许夫人隐瞒了,打听不出来的消息——
    好消息是顾苓根本没事,他不仅成功出来了,还如同前世一般,一力扫清了许多障碍,离皇位越来越近,
    坏的消息是关于她的。
    之前赐婚的时候,她能够得上做正妃,是因为顾苓自己强力要求,皇帝也不在乎这样一个傻子娶谁,任他高兴,现在顾苓借着之前痴傻不知事的理由,请皇帝改旨。
    皇帝同不同意没人知道,只有淑妃和司天监在身边,其余大臣进不去,他们拍板说了什么,没人敢提出异议,更别说现在朝中人心惶惶,顾苓借着为皇帝加强守卫尽孝心的理由派了许多兵驻守在皇宫外面。
    顾苓一个皇子想要调动兵力,没有兵部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他的正妃位置,已经不是许谈瑶的了。
    许谈瑶如遭雷劈,她强撑着看完信,心中被怨气充满,简直要溢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错了,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前世走的,她做了这么多,竟然就是这样的回报?
    顾苓他怎么敢,没有自己,他早就死了。
    许谈瑶撕碎了纸,她现在顾不上去管谁送她来的了,许谈瑶知道,更换身份成为侧妃这件事,许家早就知道了,因为顾苓的态度,他们知道不撕破脸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答应。
    那她呢,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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