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台妹第8部分阅读
,不过没关系,米国那边的人会给他拥抱特训的。
在新人面前,牧师开始福证并询问
“傅至诚先生,你愿意让江逸洁小姐作为你的妻子,无论任何艰苦困难,一生守护她、爱护她,直到永远吗”
“江逸洁小姐,你愿意让傅至诚先生作为你的丈夫,无论任何艰苦困难,一生守护他、爱护他,直到永远吗”
“我愿意”两人都做出肯定回答,从花童端来的盘子上,拿起戒指替对方戴上,这么一来,他们真的把彼此套牢了。
在牧师还没宣布可以拥吻之前,他们已情不自禁地热吻起来,历经千辛万苦、种种考验,终于来到这幸福的巅峰,他们怎能不吻到最高点
牧师咳嗽了几声,现场空气越来越火热,担任花童的柔柔是少数仍觉得自在的人,甚至笑了起来。“他们在玩亲亲耶呵呵跟我爸爸妈妈一样。”
柯安琳和赵天雄立刻低头瞪着地板,唯恐被认出他们就是花童的爸妈,真是糗到家了。更糗的是,等他们举办再婚喜宴时,不知要怎么跟亲友们交代,抢红包钱也不是这种抢法呀
第二天,“祖传豆花店”办了场归宁宴,只有自家亲友参加,主角江逸洁和傅至诚首先出现,两人放下水果礼盒,二话不说就进厨房去帮忙,这也是他们的家,可不是来做客人的。
随后,傅家朗带着妻女也出现了。“亲家,有没有我们的位子”
“当然了请进、请进。”江俊勇替大家摆好椅子,原本散放的六张桌子,全并在一起,就是为了这顿团圆饭。
江逸达是本日主厨,瞧他忙得一身大汗,仍穿着白色厨师装,端上桌的有佛跳墙、冬瓜盅、红蟳米糕、百合虾球、三杯土鸡,当然也少不了综合豆花,像办桌一样丰盛极了。
众人坐下吃饭,美食当前引人食指大动,冲淡了些许离别的气氛,先别去想一年后才能再度聚首,先用心去品尝眼前的每种滋味。
“米米,你吃看看,这米糕很赞喔”江逸达不断替傅诗羽挟菜,偏爱之情溢于言表。
傅诗羽点个头,已经懒得纠正他的发音,看在他坚定追求这么久的分上,算了吧。其实她不讨厌他,甚至可说满喜欢的,只是他大男人自信过剩,她非得多多磨练,直到他懂得尊重女人。
吃了第一口,她就觉得意外的美味,又对他另眼相看了几分,若婚后能天天吃到这种好味道,她还真有点心动呢。
“好吃吗”他又逼近问。
“还不错……”她低头继续吃,脸颊微微发烫。
所有人都知道江逸达在追傅诗羽,原本没人看好,但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高君菱自然也看出其中变化,换作是过去的她,只怕早就翻桌了,但如今她已懂得欣赏不同风景,因此微微笑说:“阿达,你手艺这么好,谁能嫁给你真是好福气。”
“多谢您夸奖”江逸达站起身鞠躬,仿佛在对丈母娘道谢,而傅诗羽在旁忍住害羞的笑。
江俊勇敲了一下儿子脑袋,提醒道:“除了进得了厨房,还要出得了厅堂,你别让人家带不出去,还有很多要学的。”
“怎么好像男女相反了好吧,谁叫我是新时代的男性呢”江逸达耸耸肩,他不介意女大男小,或女人比男人强势,或许就是这样才抓得住他驿动的心。什么锅配什么盖,每个人都有一个地雷和罩门,碰上了就知道会爆炸或投降喽。
吃过团圆饭,时间差不多了,众人上车前往机场,途中放着江俊勇爱听的台语歌,那些述说乡愁和离别的歌曲,似乎比平常更打动人心。
“怎么一下子就到桃园了”江逸洁坐在父亲身旁,觉得日子过得好快,一下子她就快二十四岁,而且已经结婚了。当初那个哭着不想上学的小女孩呢拿她没办法的老爸,还得把她背在背上,一路哄到学校才行。
“老姐,你不准哭喔不然我也会哭的。”江逸达事先提出警告,自己的眼眶却已经红了,他的第一台脚踏车是老爸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老爸一次一次帮他推车尾,在不断跌倒中才学会的。
“讨厌,你不要刺激我啦”江逸洁声音哽咽,握住父亲的手。“爸你要保重自己,常常打电话回来。”
“爸,豆花店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砸了招牌。”江逸达对自己发誓,他要以父亲为榜样,做出不让父亲失望的豆花。
“我一年后就回来了,你们姐弟俩哭什么哭啊过个三十年再来哭也不迟。”江俊勇拍拍儿女的脸,在他眼中仍像小孩子似的,可爱万分。
江逸洁抹去眼泪,挤出笑容说:“爸,娶个米国太太也不错,我们都会赞成的”
“说不定喔,我现在相信,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江俊勇豁达一笑,人生本来就很难说,就是别说什么不可能。
众人闻言都笑了,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传统人物,跟一个西方女性谈恋爱,不过世事难料,还是抱着开放的心情,让一切自然而然发生吧。
依依不舍仍得告别,行李被送进运输带,人也随着飞机起飞了,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江逸达叹口气,喃喃自语:“豆花号飞走了……”
“上面载着老爸的梦想,所以会一路顺风的。”江逸洁说完这感性的最后一句,挥拳敲在老弟头上。“发什么呆快点给我回去煮豆花吧你”
江逸达拍拍胸口,豪气万千道:“是我江老板要让乡亲们吃到一样好吃,不,是更好吃的豆花保证让你们黯然销魂、拍案叫绝”
婚后,小俩口在两家距离的中心点,买了一层大楼单位,过起两人世界的生活,随时想回老家都方便。
晚上七点,傅至诚准时回到家,扯开领带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这台词有够顺口,他从不知道婚姻生活如此美好,以前怎会不想结婚呢真是头壳坏坏去。
“亲爱的”江逸洁扑进丈夫怀里,像小狗等到主人回家,兴奋得猛摇尾巴,如果真有尾巴的话。“你想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呢”
“看哪个熟了就先吃那个。”他捏捏她可爱的小脸,好想咬一口。
“嘴巴这么坏,看我怎么教训你”她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没多久,两人倒在沙发上拥吻,新婚无限甜蜜,但这回记得拉上窗帘,不再让人白看好戏。
接吻之余总是要说说话,她贴在丈夫胸口,让自己先喘几口气。“对了,今天下午,爸从美国打电话回来了,是用电脑打的耶”
“喔爸怎么说”岳父学习功力还真强,他们隔海教学才没多久,一下就科技化起来。
“他说他有助理还有翻译,管理十几个徒弟很辛苦,不过也很开心。”
“那真好,爸的手艺一定会征服所有人。”从他第一次吃到岳父做的豆花,就觉得该推广开来,让更多人品尝,现在有总裁的资助和筹划,笑傲米国指日可待。
虽是个好消息,她却嘟起嘴、皱起眉,小手在他胸前画圈圈。“阿诚,我觉得大家都有专长,好像只有我没有,怎么办”
她五专时学的是国贸,可是全忘光了,毕业后就在豆花店帮忙,却对做豆花没啥兴趣,现在结婚了,难道只能等着带小孩说不定她连带小孩都没天分呢。
“谁说没有你的专长就是做我的baby呀”他握起她的手指,逐一吻过,宠溺极了。
“人家跟你说真的啦”她浑身一阵酥,可不能被他转移话题。
“是我有个建议,你听听看好不好”他把她的手放回他胸前,让她继续画圈圈,那对他来说是莫大愉悦。
“嗯”她用力点头,画圈的速度时快时慢,折煞人心。
他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深吸口气才说:“我觉得你是个美丽又自信的台妹,将来可能会变台姐、台妈、台嬷,仍是这么可爱的模样,你想不想开一家台妹精品店让更多人了解你的品味、分享你的喜好。”
“咦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不过很有道理耶”她仿佛被点开了岤道,一下子豁然开朗,说得对啊,像她这么爱打扮、追流行的女人,应该让别人也学学她的本事嘛
“如果你想在夜市开一家店,我可以做你最大的股东。”
“多谢阿诚赞助,人家最爱你了”她在他脸上一吻,转了转眼珠,仿佛藏匿着一个天大秘密,贼笑道:“可是我不要开在夜市,那样不好玩。”
“那……你想开在什么地方”他的注意力落在她蕾丝围裙内,发现她穿得颇为凉快,只有一件粉红色小可爱,再摸摸她挺翘的臀部,好像连丁字裤都找不到……
“我要开在米米那家精品店的对面,这样才有看头,喔呵呵”她发出得意笑声,心情好极了。
看来女人间的战争还在延续中,傅至诚对此无法多说什么,只能给予祝福。
“baby,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熟了吗因为我饿了……”他的餐桌礼仪一向完美,缓缓解开包装,开始享用晚餐,心想老婆应该不会介意他用手抓食……
一个月后,“欧风时尚”精品店。
傅诗羽正在用电脑查帐本,高君菱则蹲在一旁帮忙拆包装,换季在即,成堆的衣服、皮包、鞋子等着要上架,她比其他店员还要勤快工作。
自从儿子搬出家里,她常来店里帮忙,以往她的生活重心是家人和艺文活动,但现在她也想效法女儿,做些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虽然五十岁了才开始工作,有什么不可以亲家公还不是飞到美国去追梦,人生处处会在转角遇到爱呀。
傅诗羽停下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向前方:“mom,look对面那家店的新招牌挂上去了,居然叫做……台辣风暴”
“you're kidding”高君菱不顾形象,嘴巴张得大大的。
下一秒钟,母女俩笑得花枝乱颤,肚子都痛了还是停不下,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在这条号称“小欧洲”的街上,开起一家与众不同的“台风”店,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劲了
“要是这阵台风扫到我们怎么办我好怕啊”傅诗羽做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惹得母亲更发笑。
说台风台风到,对街缓缓走来一个台味十足的女人,她们忽然间没了声音。
“老妈、米米,你们都在,太好了”江逸洁一身闪亮劲装,踏着厚底高跟鞋,婀娜多姿的走过来,拿出一整盒名片。“这是我店里的名片,拜托帮我宣传一下喔”
没错,她已升格为服饰精品店老板,上周才从日本香港韩国扫货回来,正准备大肆发展,不小心可能还会干掉附近几家“缺乏创意”的店。
“你……”高君菱和傅诗羽瞬间失去语言能力,没想到台风真的扫过来了。
江逸洁肯定的点个头。“是的,我也要当老板了,可是经验不足,有很多事都要向你们学习,还请多多指教”
人算不如天算,人生何处不相逢,人人为我、我为人人……高君菱和傅诗羽母女俩心中闪过许多句子,最后都有点头晕脑胀了,太好了,彻底被这个台妹打败。
“你会用记帐程式吗店员至少要请两个来轮班,你找到了没”
“装潢是找哪家做的收费合理吗灯光最重要了,设计图拿来我看看。”
“啊好复杂,慢慢来,一项一项告诉人家嘛”江逸洁撒娇的握住婆婆和小姑的手。“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好吗当作第一堂课的学费。”
“夜市没这么早开吧你想带我们去哪儿”
“换个口味,不吃西餐也不吃小吃,我们去吃韩国菜有火锅和泡菜,还有筷子和汤匙,多好”
三个女人手拉手一起去吃饭,那打扮回异的背影就像……一家人。
同一时间,傅至诚、傅家朗和江逸达,正在韩国餐厅里吃泡菜锅,等着他们所爱的女人,热气腾腾中,人还没到笑声已先至。
门一开,三朵花儿笑盈盈的开在他们眼前,于是再次跳入爱河成了一件无法停止的事。
台大医院四日游
凯琍
去年,医生怀疑我脑袋长瘤,安排我住院检查,结果是……你看了就知道啦。
一月九日,周一,大家都上班上学去,我也有我的去处。
早上十点,告别了家中二猫一狗,老爸开车载我来到台大医院,这是我第一次住院,也有可能面对第一次开刀,什么都不懂,到处都觉好奇,就写篇日记做个纪念。
我抽了号码牌,但前进的速度有够慢,原来是新年度使用新电脑系统,柜台每个员工都面露难色,每次报上资料就会被健保局踢回,这是什么鬼系统大概是健保局故意设的局吧。
我做了基本健康检查,身高居然有所长进,变成161.6,我喜欢这数字,一六一六,体重则是46.5,跟以往差下多。其他项目有验尿、抽血、照x光和心电图,做完后已是中午,我和老爸就带着行李,搭电梯来到十三楼,这层楼都是内科部病房,我住的是八号房一床。
负责我的护士很可爱,挑染了金发,皮肤白皙,她在我的左手腕套了一个塑胶圈带,记录我的姓名、病历号、病床号,大概是每次看诊或检查,都要确认我的身分。
我却想到另一件事,倘若发生天灾人祸,我挂了,救难人员也可从手腕看出我是谁,挺方便的。
老爸看没什么事便先离开,我整理一下行李,打开电脑来上纲,有台大医院的无线网路,可以免费用我就很感恩喽。
我订了医院的素食餐,边吃饭边上纲,有位年轻女医师来问诊,应该是实习医生,约二十岁出头,说话很客气,却也有点不确定。我一向喜欢学生,只要他们不给我搞错状况,于是我亲切详细的回答她。
小医生走了,老哥打电话来关心我的状况,这时老医生刚好就到了,他才是我的主治医师,头发白了,颇具威严。他先关心了我的笔记型电脑一下,说他也想买大一点的电脑,字体放大才看得清楚。
然后他问了我几个问题,说我要做很多样检查,若不住院而挂门诊,大概一个月也做不完,所以住院是有好处的,因为可以插队检查。我这才想原来如此,那就乖乖住院吧,早点知道答案也好。
去年八月起,我开始长一堆痘子,脸上汗毛变多,因此我去看了皮肤科、妇产科和内分泌科,从一次抽血结果中发现有异常,再做进一步检查,初步判断是脑下垂体的腺瘤。为了了解腺瘤的大小、组织和影响,并决定是否要开刀拿掉,医生吩咐我要住院检查,因此我才会有生平第一次住院,够简单了吧
吃完午饭,关灯躺平没多久,通话器传来“蔡在不在”的呼唤,我爬起来乖乖回答,原来护士通知我去做检查,还会有个阿姨带我去,真妙,我有了个医院导游。
我收好电脑,准备锁进衣橱,却发现锁坏了,于是到护理站请教,一位小姐帮我保管了电脑,并说晚点会请工程部来修理。
我拿了皮包和健保卡,跟随阿姨出发去做检查,同行的还有一位躺在病床的阿婆,她的儿子和媳妇也在旁边。电梯里没事做,我只好听他们的对谈,媳妇似乎是外籍新娘,连计程车也不会搭,儿子说明了老半天,媳妇还是一知半解。电梯门开了,儿子继续对媳妇开说明会,我和阿姨一起推阿婆的病床。
拍完x光后,我还得做“磁振扫描摄影检查”,检查人员请我先签写一份同意书,上面写着“磁振扫描”的原理是:以电磁波和静磁场使人体内的氢原子核产生共振,发出讯号以造成影像,供医疗诊断之用,因为并非x光,故没有游离辐射之伤害。
哇原来我体内有“氢原子核”这玩意,我第一次知道。但是关于游离辐射的伤害,我想我刚照x光就已经有了,所以也不差这项检查了。最妙的是,这磁振扫描虽无游离辐射,却要打入一种造影剂gadoliniumdtpa,可能因病患体质特异而产生不良影响,例如荨麻疹、呕吐、抽筋、头痛、恶心,这些听起来已经很可悲了,居然还有休克、死亡当然,机率很低,只有万分之四。
靠要是老娘因为做了啥“磁振扫描”而挂掉,那我真是太冤了。同意书上还写着“经审慎考虑”、“若在检查进行中突发意外状况,愿同意接受必要急救处理”,我只得乖乖签字,不然怎么办我住院就是来检查的呀
交了同意书,一个年轻男士帮我打针,也就是所谓造影剂,就在这神奇玩意钻进我体内时,另一个小姐拿着我的健保卡,跑来问我:“蔡小姐,你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啊”
“就上次办身分证时的照片,几年前吧”我不明所以,难道才几年时间,我已经变老这么多照片都看不出是我本人了吗
“你的脸那时比较胖,可是你现在这么瘦”对方比我更迷惑的样子。
“不会啊我的体重一直都差不多。”我看看那张照片,怎么看都觉得还好吧,我现在痘子超多,那时皮肤还不赖啊。
那位小姐还是啧啧称奇,像是非常激动,反正没把我怀疑成别人就好了。
打好针,我握着针筒,里面的剂量晚点才会推进去,因此我还没开始发光发热。检查室就像太空总署,尽是些诡异的材质和设计,检验人员说机器声音会很大,叫我塞棉花当耳塞,还说今天要照的是很微小的东西,头部尽量不要动,闭上眼睛后,眼球不要转来转去。
哎呀呀,有没有这么神勇,干脆把我用三秒胶固定住好了。他们还给我一个像小气球的东西,万一有状况就捏住球,大概就会把我放出来吧天,我到底要去哪里。
正当此危急之刻:之前那位小姐又跑过来,坚持说:蔡小姐你的头很大、脸很胖,可是身体那么瘦,这样很吃亏耶
我说是、是、是,在我这么脆弱的时候,我能说不吗我还真他奶奶的大脸病、大头症啊
躺上一个像通道的东西,我全身被送进太空舱,有如木乃伊躺在棺木中,不过是很高科技的棺木,眼前有条白色灯管,我乖乖听话闭上眼,还得注意自己的眼球有没有乱转。
耳边开始浮现怪声,原来这就是磁振现象,仿佛有工程在你耳边进行,一下是推土机,一下是钻木机,像怪手摧毁墙壁,又好像水泥搅拌。没多久安静下来,机器晃动了一阵子,又轰隆隆运作起来,有如住家附近的工程,才休息一会见就开始动工,不肯让人清静。
磁振持续了约半小时,我开始想打破这棺木,拜托,完全跟外界隔离,全身不能动弹,还被关在一个吵死人的环境,发明这种扫描摄影的到底是哪位天才万一有密室恐惧症,瞳到这状况铁定会尖叫,我忽然想把球握紧,叫他们放我出去,但我更不愿再受折磨一次,只得忍住冲动,静待重见天日。
“ok喽”不知道是谁在外头喊着,然后我手上的药被注入了,左手一阵冰冷,仿佛干冰效果,还有雾喷上来,我真怕自己变成急冻人。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小时候的儿童乐园,每个游戏都有工作人员,对你解说注意事项,他们的表情总是沉闷,工作日复一日,对不一样的人说同样的话,游戏都变得不好玩了,更何况是医院的检查呢这儿就像个大工厂,每条生产线不断运作,有些员工已经满老了,还在学电脑的使用方法,以及新的电脑系统,有如跑错时代的员工,让人替他们觉得吃力。
想想自己不过是过客,真不该抱怨了,若叫我天天在这叫病人写同意书,逐一说明注意事项,可能我也会说些“你头好大,身体好瘦”的蠢话吧
做完检查,我没啥感觉,庆幸捡回一条小命。我手上的针筒抽掉了,但针头还在,护士小姐说这三天还要打针、抽血,所以针头继续留着,省得还要挨一次疼。其实我不怕疼,反倒是留着这针头好麻烦,洗手洗澡洗头都不方便,更何况我还要打字写小说啊没办法,这是人家的规矩,就随他们方便吧。
走回护理站,他们帮我保管的电脑还在,也请了工程部来修理衣柜锁,效率真好,虽有些波折,不过锁可以用了,我若要出门,就能用衣柜锁住我的宝贝电脑。
五点整,广播器传出“发饭”的通知,这种时候来份点心还不错,结果是全餐,好得很,我从五点吃到七点也没吃完。护士小姐来帮我做例行检查,结果我血压是92和57,数字满低迷的。更要命的是,护士小姐说我明天早上六点多要抽血,这么早起,不如砍了我吧。
好了,快七点半了,我家人已开车到医院附近,等一下要去陪他们吃饭,我得准备下楼,又要锁电脑了,我伟大神奇的电脑,可要乖乖等我回来喔
晚上八点,台大医院地下一楼,有许多餐厅可供选择,我坐在椅上看家人吃晚餐,光是医院的素食餐我就吃不完了,因此谢绝好意,看他们吃就够。
三岁大的侄子到处跑跳,好奇寻觅,不知道这是医院,不明白何谓生老病死。老妈叫我跟医生说,如果要开刀就排在农历年后,她才有时间照顾我,最近很多人找她去大扫除,她怕忙不过来。我说好呗,我尽量乔看看,希望我的脑瘤能配合点。
看家人好像愁云惨雾,我也有些感慨,想到昨晚飘着雨,我跟朋友散步在迪化街,许多商家都没开,看到那断垣残壁、老旧门墙,有种风雨不生信心之感,惨兮兮。结果住院后倒也还好,有点无聊,可能还没事到临头,仍不知道害怕,就乘机放个假,这才划得来嘛。
一月十日,早上六点多我就醒了,真是天大的神迹。
昨晚睡得当然不好,多梦浅眠咳嗽频尿,但在清晨时分,附近病房渐渐有人声,洗脸刷牙冲马桶。我也只好跟着醒来,有位小姐来帮我量体温、血压、脉搏,还有位先生来帮我抽血,抽了2,也落了一大滴在床上,血染白床单,让我自觉像白雪公主的妈。
七点整发早饭,我的素食早餐有中西两式,白稀饭配花生面筋小菜,还有面包配低脂牛奶,我慢条斯理吃了这两套早餐,当然有把电脑打开上网,否则没啥好配的。
老爸打了通电话,问我想吃什么水果对不起,应该是我这女儿照顾父母,现在反过来让他们担心我。没多久老爸来了,带了苹果和枣子,我们闲话几句,目前进度只有早上已抽血、下午再抽血,其他状况完全不知情,帅呆了。
老爸说,台大地下停车场很妙,第一个小时五十元最便宜,接下来每一个小时都要涨价,意思就是来宾能多快滚就赶快滚,别留在这儿占停车位,就算你有钱都不让你停。昨晚他们停在附近的平面停车场,更有趣,第一个小时四十元,第二个小时开罚单,再过不知多久就要强制拖吊,好拽。
交代几句话以后,老爸走了,一位白发苍苍、笑容可掬的台大志工前来,送给我一份印刷品,原来是台大院长的问候函,若有意见还可回函,真了不起,我可以跟院长沟通呢
志工问候了我几句,还对我说:“要有信心喔”妈妈咪呀,真感人。
过没半小时,一位台大团契的女教友前来,要和我分享上帝的福音,我没有宗教信仰,最多相信有因果,不过看人笑脸盈盈,还是照她的话做,跟着祷告了一番。原来台大医院内有祈祷室,基于宗教公平原则,是否也该有佛教念经堂或者有道士来帮我作法、请喇嘛来帮我灌顶
十一点半发午餐,我还没出门去拿,护士小姐先帮我跟室友端进来了,多谢多谢。我喝了一口汤,这不是温开水吗却混杂了一咪咪香菇的味道,好可怕。菜和饭长得跟昨天差不多,我想我也会用两小时的时间来解决它们。
吃完午饭,昏昏欲睡,于是我倒下闭眼,听台北爱乐电台。忽然很讨厌左手背上的针头,老是插在那儿很不方便,有种隐约作痛的不适戚,心想等护士小姐再来时,非得拜托她给我拆了,否则都快抓狂了。
住院才第二天,我的耐性所剩不多,早上听一个老伯在抱怨说,自己可能要住院过农历年,真不晓得怎么熬下去我的室友和她妹妹也在数日子,听护士说抗生素要打一个星期,两人同时叹了气,那还要多久啊唉
同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住院检查多久等有结果,是否要开刀排队开刀要等多久开完刀又得恢复多久住院的人,也许不会被病魔打倒,但可能会被自己的无知和妄想给吓昏吧。
下午两点,我又陷入因为吃太饱而昏昏欲睡的状况,于是下定决心,外出走一走。搭电梯下楼时,刚好碰到昨天带我去检查的阿姨,她认出我来,就在从十三楼到一楼的过程中,她问了我的病情,我也说明给她听。一楼快到了,阿姨继续问我说:“你会不会结扎”
我一愣,回答道:“我还没结婚,也没生小孩。”现在就考虑结扎会不会太早虽然我也想过结扎的好处,以俊跟男人上床就不用担心怀孕,只要担心得病,哈。
结果原来是我听错了,她是问我会不会“紧张”,我的重听还真严重。不会紧张才怪,但紧张也没用,只好随遇而安,还能碰到这类重听笑话,也不错呀。
我没逗留星巴克咖啡或诚品书店,走出医院,迎向二二八和平公园,感觉清新宽敞许多,看到健康步道,我脱了鞋,只穿袜子走上去,忍不住暗骂脏话,靠,怎会这么痛啦
一边慢慢走,一边观望四周,有位中年阿伯穿得西装笔挺,坐在椅上看报纸分类广告,让我怀疑他是否被裁员还每天伪装上班去,其实到公园打发时间顺便看报找工作
另一头,有位妈妈带了两个孩子在玩跷跷板,再过去一点,四位有点上了年纪的员工,正在修理荡秋千,不时讨论该怎么做最好,确实,荡秋千的安全性非常重要。在我看来,这是一幅好可爱的昼面。
一对情侣正在跟树下的松鼠打招呼,男孩拿数位相机在摄影,女孩蹲下身逗松鼠,两人无疑是在约会,这只松鼠也将成为他们恋情的回忆之一。我买了张刮刮卡,没刮中,可能病中也没偏财运吧,但那责彩券的是一位腿部有缺憾的女士,这就是其中意义了。
有个老外在公园门口吹萨克斯风,挺欢乐悠哉的,但过往路人不太赏光,我坐下听了两曲,也献上一点赞助费。发现他把自己的作品烧成cd,还做了封面,一张两百元,不贵,但我也不想买,我要的只是这时的轻快心情。
“; a wonderful world”,这首歌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外出看到一个美丽世界,已经够了。
三点多回到医院,护士来给我抽了血,于是我今天的责任结束。年轻的小医生来看我,跟我大概说了状况,原来主治医师下午来巡房,可是我溜出去玩耍了。她还说,明天我得做荷尔蒙的测试,打进一些药看反应如何,哇,我变实验白老鼠了,真有趣。
老弟下班后来帮我买数位相机,我们在nova前面会合,发现里面没有太多选择,于是转往博爱路、开封街和汉口街一带,碰到一位老板很有诚意,拿相机给我们试用,感觉不赖,但就是不能下定主意。回到医院,老弟上网查资料,看各家网友评比的结果,我也问了一位很懂摄影的朋友,问东问西仍无结论,因为各有千伙,本来就没有什么最好的。
人生原本如此,恋爱、工作、家人朋友都一样,没啥是完美的,就看啥适合你,只要你喜欢就不是问题,别人的意见只能参考,重点是用你的眼、你的心,去做出你的决定。
一月十一日,早上九点多醒来,差不多睡了十个小时,有人觉得很夸张吗没错,我就是要睡十到十二个小时,人生中有一半都在睡觉,都是梦。
上午十点,我的小医生来了,今天要做荷尔蒙测试,先打药,隔一段时间抽一次血,查看我的反应和各项指数。我左手背上原本就有个针头,小医生从那边打进了药,想抽血时却发现没办法,只好从别处下手,因此我多挨了三针,其实也不痛啦,没差。
不过从昨晚禁食到现在,还真是饿到爽,撑到十二点,抽完最后一次血,我终于可以开戒。用餐时间,地下一楼的餐厅像百货公司似的,人潮汹涌,明德素食的菜色很多,我吃了几口,大吃一惊,怎么我又找回味觉了原来前两天我不是失去味觉,而是医院餐真的没味道,哈哈。
吃饭之余我也不忘左张右望,有位实习女医生吸引了我的视线,她清秀的脸蛋却不太快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过没多久居然哭了,拿面纸擦泪还要一边吃饭,食物怎么美味得起来跟她同一桌的客人也发现她在掉泪,但是人人各吃面前饭,既不认识也不想多管闲事,就眼睁睁看她默默掉泪。
不知道是感情或学业的问题或者刚才被教授骂了一顿年轻人有很多欢笑的理由,也有很多哭泣的理由,总之,希望她哭完后还是要吃饭,有了力气才能重新来过啊。
下午四点半,老爸开车来接我,就在台大医院旁的徐州路口,我提早到了,四处散步看了看,发现其实我在度假,好闲适的感觉。
坐上车,窗外飘起了小雨,开上忠孝桥时,发现一幅有趣的昼面,左边是太阳和乌云,右边是一道彩虹,又大又圆,跨越整片天空,是我看过最巨大、最清楚的彩虹。桥上的机车骑士都转头去看彩虹,还有人停下车来仔细欣赏,若我有带相机也想拍下来,但怕是不够捕捉这么庞大的彩虹。
彩虹不只一道,旁边还有第二道,稍微模糊些。回到芦洲时已看不见,但没关系,我很满足了。
刚回到家,五点多,朋友打电话来问我在哪儿我说我请假外出,回家一趟。
结果朋友人正在医院,原来她去看我,要给我个惊喜,真是多谢、多谢,也真是不好意思,让她白跑一趟,雪中送炭,这份情我会记着的。
九点回到医院,搭电梯上楼,旁边有个阿伯在讲手机,似乎在跟朋友聊开刀的事,还说如果健保给付是多少钱,自费的话又是多少钱,幸好在台湾做比较便宜,如果在美国可能要上百万了。
之前老爸也说,北京的医院发生病人住院六十七天,要费两千多万的事,还有交不出挂号费,病人就死在等候室,所以说,我该觉得台湾很棒,住院台大也很棒喽。
一月十二日,早上八点多,护士小姐来帮我量体温、血压、脉搏,跟着主治医生也出现了,他说今天做完检查就可以回家,日后门诊再看报告。一时间我虽觉开心却也有点扼腕,害我昨晚回家拿了一堆书和衣服啊算了,人算不如天算,乖乖的再搬回家就是了。
洗脸刷牙后,我拿出电脑继续打字,随便写点什么,来纪念这四天三夜的台大病房之旅。
打了几次药,抽了几次血,就是今天的检查。随后两位亲切的女士前来,又是团契的福音宣传,我微笑以对,多谢她们的祝福,虽然我不太了解福音,但人家毕竟是好意。
十点多,忽然一票教授和学生来到我床前,盯着我像盯着动物园的珍禽异兽,原来今天他们上课,用我的病历当教材,现在一起来看我本人。
教授不算很老,中年人吧,说话带着点嘲讽的意思,一开头就对我说:“你长这么多痘痘呀”
是呀,怎样,不然我干么来看医生我点个头,不以为意。
“这应该只是单纯皮肤的问题。”教授说。
“可是我看内分泌和内科,他们说有异常。”
教授没直接回答,看我桌上有教会的宣传单,冷笑说声“耶稣会保佑你”,所有学生都笑了,摆明了说风凉话。
哼万一我是教徒,你可就惨了,那些真心真意来给我祝福的教友,我可是很尊重他们的,虽然我没信仰,至少还懂得感激。住院四天内,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群自以为幽默其实非常刻薄的家伙。
没多久,负责我的实习小医生来了,她说摄影结果“不太有”肿瘤的样子,哇咧可是署立医院说有肿瘤,这可真是好极了,你们谁能告诉我正确的答案呢
中午之前禁食,我又做了一次荷尔蒙测试,但也只是简单抽血,然后我就可以走了。原本我还慢条斯理的收拾,谁知下午有位急诊病人要住院,我得赶紧让出位子。清洁阿姨跑来收被子枕头,一边说真不好</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