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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癖将军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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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认不出这男孩就是当年的行风。

    “是不准毕业啊我也没说我是光明正大走出金应书院的。至于外面那些士兵,他们哪里拦得住我只要找出他们换班的时间,很容易就能摸进来了。”

    邵君皱眉,营里的守卫是该加强了,不过那不是最要紧的,真正的重点是“你居然……逃学”他快疯了,这事要给楚行云知道,天八成要塌下一角了。

    楚行风急跳起来掩住他的嘴。“拜托你别叫这么大声好不好万一被姐姐听到,我这层皮还留得住吗”

    “既然知道行云会找你算帐,你干么还逃学”

    “书院里无聊透了,成天不是背书就是弹琴,我才二十二岁耶再在里头闷下去,铁定提早白头。”

    “可也不能逃学啊”邵君可没胆瞒楚行云这等大事。“不行,我得告诉行云去。让不让你留下来,得由她决定。”

    “姐夫,如果你泄了我的行踪,害我又被捉回那个鬼书院,我就不告诉你姐姐跟死老头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

    “呃”邵君顿下脚步。“当年的事你清楚”

    “我好歹也是当事者之一,岂会不知”

    邵君内心陷入重重挣扎中。

    与楚行云成亲之时,他发过誓对她一生忠实,会爱她、护她、怜她一辈子。他很努力地遵守自己的誓言,绝不想破坏它。

    但他又想知道昔日楚行云刺杀继父的真相。还有,为何都过了十年,她还是日夜饱受噩梦所苦,无法安眠

    而他枉为神医,却无法为她解忧,他真是既心疼又万分无奈。

    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如果他能得知当年惨剧的来龙去脉,或许可以帮助她走出阴霾。

    怕邵君想到最后钻进牛角尖里,楚行风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姐夫,你身边那个小姑娘是谁你已经有我姐姐了,可不能再随便花心啊”

    “我身边哪有姑娘”邵君一脸迷惑。

    楚行风一指指向小红。

    “他是……”慢着,邵君仔细观察小红年轻的面庞,晒得像块小黑炭似,圆滚滚的大眼里满是不驯。这样的小少年是姑娘“行风,你看错了,小红是我在海盗船上救回来的,应该不是姑娘。”他瞧着不像。而且,海盗船向来不准姑娘上船,说是会招来噩运。所以小红怎么可能是个姑娘

    “不是吗”楚行风为了证明真假,走过去,不客气地在小红胸膛上抹了两把。“平的”好遗憾,这么俏的娃儿居然是男的。

    “我就说嘛小红是男生。”

    那两个人就这样大大方方讨论小红的性别,完全无视本人的存在与意愿。

    小红被他们气得脸都黑了,要不是哑岤遭封、功力被禁,他一定骂足他们祖宗十八代,不连百儿八十代以前的也绝不放过。

    可恶你们两个浑球就别给我逮到机会,我绝对要把你们剥皮拆骨喂鲨鱼他在心底暗暗发誓。

    邵君和楚行风还在为小红那张超脱性别的美丽脸蛋讨论不休时,一个温文不失严谨的声音响起。

    “邵军医,你在吗”是宇文端妍。

    “宇文相爷”发现故友来寻,邵君开心地就要迎出帐去。

    “姐夫。”楚行风紧紧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可千万别让他人知道我溜出书院。”

    “可是……”

    邵君还没迟疑完,楚行风已经拉过小红,钻出后头的帐子口,走人去也。

    邵君等于是被逼上了梁山。

    邵君将宇文端妍请入帐里头,端了杯茶给她。

    “相爷远道而来,辛苦了。喝杯百味茶润润喉吧”

    宇文端妍笑嘻嘻地接过茶杯。“邵大哥还是叫我端妍吧听你唤相爷好怪。”

    “但礼法不可废……你……”

    “反正这儿又没外人,有什么关系”宇文端妍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初入口,但觉满嘴苦涩,可当茶水滑落喉间,一股甘甜自然涌起,瞬间身心舒畅,人也精神了起来。“邵大哥不愧神医之名,连一道待客用的茶水都有这般学问,也就难怪宫里太监争先恐后要来第三军团当监军了,想来也是图邵大哥这些养身妙方。”

    说起那些监军,邵君头都大了。“你明知我对那些事情最没辙,就别再取笑我了。你喜欢百味茶,我多准备些让你回程带着,这总行了吧”

    “还要桂花香油、水仙润肤膏、清新露、美颜丹、胭脂……”宇文端妍林林总总念了一大串,几乎将邵君炼制的养生美颜丹药尽数数上一轮了,尚有欲罢不能之势。

    邵君听得头晕,赶紧抢口接道:“待会儿我回药帐查查,只要是有关养生、润肤的丹药都给你备上一份可行”

    “那就先谢谢邵大哥了。”对于养生、美颜,那是不论男女老少都大有兴趣的玩意儿宇文端妍虽贵为一国宰相,可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良机狠敲一笔。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反正药再炼就有了,他最怕的是人家死缠着他不放。

    “既然邵大哥对我这般慷慨,我当然也得投桃报李一下。”宇文端妍将话题转回今日来访的要点。“邵大哥可知十年前行云弒父的真相”

    “这件案子不是早就解决了现场根本找不到楚大叔尸体,只有一滩血迹,不能证明行云杀人。”

    “原本是如此没错,但你知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近年第一、第二军团尽数败在海盗手上,只有第三军团勉强守住了防线。朝中有人主张干脆任行云为圣将军,总领我国全军,而这自然挡了很多人的财路。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的人首先就不依,于是挖出十年前的往事,在圣上面前狠狠参了行云一本。”

    “只是上份折子,你应该随时可以挡下来,没什么要紧的吧”

    “那本奏折当然已经被我拦下来了,但他们声称找到昔年惨案的目击者,连袂奏请圣上要与行云对质,而且不准行云拒绝,否则便是默认了弒父一罪。子弒其父,天理不容,尤其行云还是个将军,我怕他们会利用这一点对她大肆攻击,届时她不管是在朝廷还是派驻边境,势必无法立足。”

    “他们这样做摆明了是要逼死行云。”邵君忧心仲仲。“行云知道这件事了吗  她有何反应”

    “她很高兴有人肯帮忙查清事情真相,还说如果能找出楚天遥更好,让她一剑杀他个死透。”

    “她满脑子只想着报仇。”邵君长叹口气。

    “所以我要你多花些心思注意她,别让她干出什么傻事。”

    “我当然会守着她,可朝廷那些人该怎么办”

    “那就只好等我回去跟他们玩一玩喽”说到使j耍诈,宇文端妍可也是没输过人的。

    邵君默然无言,片刻,淡淡开口:“强硬镇压是没用的,杜不了攸攸众口。”

    “那你有什么妙计”

    邵君想了一下。“对于上奏参行云一本的人,你应该了若指掌吧”

    “所有朝廷百官的来历、背景、专长,甚至连他们娶了谁家闺秀为妻、生子多少……我都一清二楚。”

    “可否列出名单让我参考一、二”

    “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绝无意谋杀朝廷要员。”自生及长三十余载,邵君手上可还没出过人命。

    “你若能杀了其中几个混帐,反而是为苍生谋福呢”宇文端妍讽道。

    “端妍……”邵君苦笑。

    “我明天回京,晚上再帮你写吧不过……”宇文端妍还是很好奇。“真不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邵君意味深长地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当大夫的,多得是办法让人家欠他人情,而且他还是名闻天下的神医。一般人纵使不喜欢他,也下敢与他交恶。毕竟,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生病“而且我也想瞧瞧那位目击者。”也许那人是楚天遥呢假使楚天遥尚在人世,楚行云弒父大罪也就不存在了。

    在他的想法里,两父女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约莫是些误会解不开,大伙儿坐下来谈清楚也就罢了。

    他作梦也想不到,楚天遥犯下的罪就是死一百次也偿还不了。

    只要让楚行云发现楚天遥还活着,她一定会再杀他一次,直到将他碎尸万段为上。

    宇文端妍转念一想。“好家伙,你也没外表表现出来那么纯洁嘛那怎么成亲三年,还不对你家娘子下手”

    闻言,邵君俊颜绯红,似彩霞栖身,绝世风采令人一见魂消。

    宇文端妍看呆片刻。“你拒绝进宫当御医是对的,否则以你这番姿容,那个任性皇帝要肯放过你才怪。”

    “任性皇帝”邵君惊诧。

    宇文端妍慌忙掩口。“当我没说过。回到原先的话题,你和行云是怎么回事成亲三年竟未圆房”

    “我……”邵君长声一叹,将每回好事在即便有战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加上行云不爱人碰,你也是知道的,她好不容易才肯放下心防接受我,我实在不愿逼她。”其实他也忍得好辛苦。

    宇文端妍目瞪口呆之余,大笑。“也许你们真的被诅咒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那真是多谢了。”他也会日日祈祷,他与楚行云之间能尽早开花结果。

    邵君才送走宇文端妍,楚行风立刻冲进来拦在他身前。

    “邵大哥若要进京一会那位目击者,我也要去。”他说,还像捉小狗似地把小红揪在手下。

    小红气坏了,不停对楚行风又踢又咬。

    “行风。”邵君苦笑。“你怎么这样对待小红”

    “反正他又不是女人,大男人一个,皮粗肉厚,捉两把不会死的。”楚行风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不管他是男人或女人,总归他是个比你弱小的孩子,你就不该欺负他。”邵君教训道。

    那番话却比楚行风粗鲁的行为更加伤害小红的心,想他堂堂一名大海盗,居然被比作无力小儿,他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邵君好看。

    “孩子”楚行风朝天翻了个白眼。“只有你会这么想……不过算了,你本来就是个老好人,你不要我捉他,我放人便是,但……”他一掌打晕了小红。“现在我要说的话绝不能让这小子听到,就委屈他先睡一会儿了。”

    邵君暗叹一声,楚行云和楚行风不愧为姐弟,言行一样强霸。

    可他做都做了,邵君还能怎么办唯有开口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也要去京城,杀楚天遥。”

    闻言,邵君雄躯一震,面色如土。

    他不知道当年楚家究竟发生什么事,竟让楚行云和楚行风这对异父姐弟共同恨楚天遥入骨,不惜一切也要杀了他。

    他们三人间是没有转园余地了,但邵君真不想看到子弒其父的场面。说他古板也好、迂腐也行,弒父绝对不单单只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

    父子之间再有天大的仇恨,总还是有一份情缘在,即便生与死将之切断,疙瘩还是会永存心底。

    而一个心负重担的人,恐怕是一生都不会快乐的。

    邵君希望楚行云能幸福一世,爱屋及乌,他也不要楚行风痛苦。

    “可以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语气无比沉重。

    楚行风深吸口气,过往种种于他仍是个深深的伤害,如今要回想,件件都撕心裂师……

    第六章

    楚天遥这个人,不管是对楚行云还是楚行风面言,都是一场噩梦。

    如果可以,楚行风希望一辈子都不识得他,但偏偏,楚天遥是他的父亲。

    “繁杂小事太多我就不说了,我告诉你几件大事。”回想过去,楚行风神色变得阴沉。“大家都以为我娘是难产死的,我曾经也这么想,但楚天遥亲口告诉我,娘是他害死的。他想知道一个人要流多少血才会死,刚好我娘生完我后,血崩不止,求他去找大夫,他就利用我娘试验了一下,结果我娘撑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流的血才只一小盆。”

    楚行风只说了一件事,邵君已经浑身发冷。“楚天遥竟干这种事,而……你为什么会知道”那时候楚行风才出生,没理由知晓得如此清楚。太奇怪了。

    “你没听过纸包不住火这句话吗”楚行风淡淡的一扬眉,一股邪气满布清嫩的脸庞。“你若去挖我家地窖。里头最少有十具尸体,其中有三具是我埋的。楚天遥杀他们的原因包括婴孩半夜啼哭,扰了他睡眠,某个大汉多瞧了他一眼、哪个女人泼水淋湿了他……全都是一些很好笑的理由。而他叫我帮忙埋尸则是因为,我是他儿子,体内必然继承了他优秀无匹的血液,不会像一些无知妇孺一样胆小怕事,他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学会他的冷酷。”

    邵君听得目瞪口呆,想起昔年楚行云哭求着说要当他家的孩子,她不愿回家,那时,她的心是如何地无助

    而今,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生平第一次,心头起了杀意。

    楚行风继续说:“楚天遥说,他花了大笔银子买下我娘,我娘却早早就死了,害他亏大钱,所以要我和姐姐用身体来赔。至于怎么赔……你自己想吧反正我只能说,楚天遥不死,我和姐姐一辈子都得活在心惊胆战中。我不知道什么叫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对我而言,我只想活下去,所以楚天遥一定要死。”

    邵君心头已经有了答案。楚天遥确实该死,但不能由楚行云和楚行风下手,他们毕竟是亲子关系。

    他是个古板的人,无法接受手刃至亲这种行为。不过他可以代他们动手,永绝后患,同时也希望他们姐弟能自此摆脱噩梦,他们的人生还长得很,不该因为楚天遥这样一个疯子而断送。

    “行风……”邵君还想劝他人生有苦必有乐,不论他出生为何,这世上总还有无数幸福等着他享,他不应该一直被过去的阴影所困扰,这样很容易同楚天遥一样入魔的。才与楚行风相处半日,他邪妄的言行已让他心头一阵一阵疑云起。

    但邵君还来不及吐出他那篇为善最乐的长篇大论时,楚行风已经讽笑地抢了话。

    “其实有一点楚天遥倒是说对了,我身上流着他疯狂的血液。当年,我和姐姐都恨他入骨,但我毕竟是他亲儿子,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疏忽。姐姐密谋要杀他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楚天遥也很清楚,不过他为人自负,不信姐姐有本事对他下手,是我一直对自己下一种叫春神怒的药……”

    “春神怒”邵君大惊失色,这下子什么劝人为善的事都忘了。“你怎么会有这般歹毒的药,你知不知道那药会让你……”

    “男不男、女不女嘛”楚行风毫不在意地耸肩。“就算一辈子不能人道又如何我只要楚天遥每碰我一次,就衰弱一分,早晚有一天他会毒发身亡。至于毒药是有一回楚天遥杀死一个前来借宿的郎中,我埋尸时意外得到的。姐夫,你是不是觉得我比楚天遥更疯狂”

    邵君痛心地摇头。“不是你的错。春神怒的毒虽然难解,但也非无解,我会想出办法的,我只希望……”他一掌拍在楚行风肩上。“行风,这件事你就别再管了,交给姐夫吧”

    “你要帮我杀楚天遥吗”

    “如果必须的话。”

    “姐夫。”楚行风仰头大笑。“你连只蚂蚁都不敢杀,又如何去杀人”

    “若有必要,我一定做得到。”

    “你真好心,姐夫,可惜用错了地方。”楚行风轻撇了下嘴角,其实是满看不起邵君这样的滥好人的。“我告诉你,姐姐下手那一天,每一件事都是我安排的。我看楚天遥体内的毒性累积得差不多了,应该没有力气再反抗。姐姐一直想手刃他为娘报仇,我就给她这个机会。我暗示姐姐动手的时间到了,可笑她还为了保护我,想办法送走我,结果姐姐居然没有杀死他。早知如此我便自己下手,不给姐姐报仇的机会了,春神怒的毒不继续下就没效了。”

    “所以……那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当年惨剧发生时楚行风才几岁邵君不敢相信,一名孩子竟有如此心机

    楚行风却对他阴阴一笑。“邵大哥,你没有挣扎求生的经验。一个人为了活下去是可以干出很多事的,人性本就邪恶,只是你太单纯,看不清楚罢了。”

    邵君听过,只是没用心去想。他宁可多见世间光明面,不管战争场面多么血腥,天上的太阳永远灿烂。

    他每天睁开眼睛。看到军营里人来人往,听见此起彼落的呼喝声。这些人有的会死在战场上,有的会步步高升,也许将来会成为一方名将,有的则甘心做一辈子的兵……不管怎么样,他们脸上最常挂的都是笑容。

    有时是为了打胜仗而笑,有时是因为上头一时兴起给大伙儿加了菜,又或者完成某一项艰难训练……更多时候是一些无意义的调笑。

    当然,他们也有悲伤、痛苦的时候。但不论是哭或笑,都是活着的象征。

    他总以为,人生若失去希望,便一切都完了。

    可眼前,楚行风很明显就是一个绝望的人,他的生命中除了黑暗外,寻不出一丝的光明。

    邵君只觉得悲哀。“行云也是这么想的吗”

    楚行风耸耸肩。“谁知道呢”

    邵君叹口长气。“不管人性本恶或者人性本善,行风,我只想告诉你,这世上永远都会有不顾一切、不问缘由,只想单纯对你好的人存在。”

    “是吗也许有,也许没有。”楚行风不置可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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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君或许是个滥好人,但绝不是个笨好人,一个笨蛋是不可能成为神医的。

    他深明谋定而后动的道理,因此考虑了三天,一方面思索有何方法化解春神怒之毒,一方面则暗中安排上京的计划。这些日子,楚行风就藏在伙头军那边,偶尔邵君得了空就会去看他,他本想为他检查身体,但楚行风坚持楚天遥一日未死,他就一日不解毒。

    看他这样,邵君也心软了,便帮他瞒着楚行云,直到上京计划定好了,他才让楚行风先出营等着。他则准备向楚行云告假一个月,上京城一趟,将京里现正翻滚得热闹的楚大将军弒亲案做个解决,同时若能杀了楚天遥又更好。

    可邵君还来不及见到楚行云,就让薛平一个坏消息震得三魂几乎飞去七魄。

    “你……再说一遍……”

    “邵军医,将军失踪了。”薛平面色凝重。

    邵君深吸两口气缓下撕裂胸口的剧痛,问道:“无缘无故,将军怎么会失踪你问过王子青和张瑶他们了吗”

    薛平点头。“今天是例行性补给运到的时候,本来王子青要去接,但听说这回押运粮草的是太监总管萧公公。邵军医你也知道,萧公公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据说连宇文相爷都惹他不起,他亲自送粮,怎么说将军都应该出迎,才不会失了礼数,又落人话柄。于是我和张瑶鼓动将军亲迎,谁知一到目的地,只见满地死尸,然后……一伙蒙面人突然杀过来,打得我们一时都懵了,等到打完,将军就不见了。”

    “你们可曾四下搜寻,也许将军又在哪里睡下了”

    “我们派兵把方圆百里都翻过一遍,只差没掘地三尺,还是不见将军影踪。”

    邵君心里计量着,以楚行云现在的武功,除非被数大高手围击,否则断无落败的可能。

    “那伙蒙面人很厉害吗”

    “功夫倒还好,就是不肯正面应战,老是藏头露尾,又是暗器、又是毒药的,很麻烦。”

    莫非是职业杀手,那可就惨了。邵君心思百转。“你们先把遇难人员的尸体都搬回来,我要一一检验,另外,派人向京里探问,这回押粮的是否真为萧公公果真是他,顺便也让人向宇文相爷传个口信,朝廷那边要麻烦她了。”

    “邵军医,我们不先找将军吗”要薛平说,一堆尸体埋了也就罢了,搞这么多把戏做什么还不如集中精神找楚行云。

    “你知道将军人在哪里”

    薛平摇头,就是不晓得,才来找邵君出主意嘛往常将军失踪,别人找不到,邵君却一定寻得着。

    只是他没想到,过去楚行云是自愿失踪,这回,她恐怕是身不由己。除非邵君有本事救她出来,否则怕她也是凶多吉少了。

    “薛校尉,大多数人都以为死人不会说话,便永远不可能泄密,所以要防止秘密外泄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人灭口。但我却以为,尸体比起一个满腹花花肠子的人更能传达真相。这回要找将军,也许关键就在那堆尸体上。”邵君解释。

    薛平似懂非懂,又问:“那查押粮之人的身分又有何用横竖他都已经死了。”

    “死者若真是太监总管萧公公,大伙儿抹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毕竟,他可是在第三军团的地盘上出事的。死者若非萧公公,又是谁放出这等消息引行云亲迎其目的为何这些都是关键。”

    薛平一一听来,才知邵君心机之深、反应之灵,恐怕连楚将军都不一定比得过。这人是真正大智若愚型的英雄人物。

    “属下这就去办。”不知不觉间,他竟将邵君当成上司了。

    薛平一走,邵君收拾医囊也准备离开。

    虽然将大致该处理的事项都交代下去了,但万一行云正在生死交关间,比如说中了毒、受了伤,正倒在某个偏僻角落待援,那可得尽快将人找出来才行,脚步稍缓,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只交代楚行风一句话,要他凡事三思而后行,便委托他代为照料小红,独自离营远去。

    邵君离开军营,直奔最近的城镇,找到丐帮分舵,便将身分证明一只白玉精雕、上刻“君”字的药瓶给递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丐帮热得像炸开来的锅,千百只信鸽被放出去,或往南、或往北,东西方向不一,唯有目的是一样的佛手圣医发下召集令,请求江湖朋友帮忙寻找楚行云。

    邵君的功夫或许不行,不过他医术了得,做人也还算不错,当年跟着老太医行脚四方,结交天下英雄,现下武林各派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恩惠,日后只要他有困难,拿着药瓶上各门派分部求助,大家一定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不过邵君一直没动用过此一特权,这世上什么都好还,就人情债最难还;可为了楚行云,他还是破了例。

    号令一发下,他又急匆匆赶回军营,连丐帮的洗尘酒都来不及吃。

    一来,他还得回去检验那些遇害的运粮士兵尸体。

    二来,他不想惊动官府,倘若这事与朝廷正在密谋的斗争连上一点儿边,他怕跟官府联络等抬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加上海盗们正闹得凶,要让他们知道楚行云失踪,那还不倾巢而出杀过来,届时别说第三军团有难,怕兰陵国半壁江山都要不保。

    所以找楚行云的事只能私下干,绝不能宣扬出去。

    他一路急赶,累垮了三匹马终于又回到军营。

    这时,薛平早将事发经过整列成册给他看。

    邵君边瞧、边一路急奔向临时设置的殓房,准备验尸去。

    薛平就站在他身边,瞧见他本就白皙的肌肤透着淡青,连眼眶都凹下去了,分明疲累不堪。

    “邵军医,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去验尸”

    “救人如救火,岂能耽搁”邵君一进殓房,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

    他先把尸体都看过一遍,已经死了两天,照理说尸体应该出现臭味了,但殓房里却诡异地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那些尸体不仅没有腐烂,其肌肤甚至比生前更加柔软、美丽。每一具尸体的脸颊都是红嫩嫩的,像三月的桃花。

    这分明不正常。

    “邵军医,在此之前,我们已请其它军医稍微检查过,确定这些人都是被利刃所杀,没有中毒迹象。而且全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但其中不见萧公公尸首。”为了替邵君分忧,薛平可也是费尽心力。

    但邵君却脸色为之大变。“出去。”他一掌将薛平打出殓房。“把这里封闭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邵军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竟惹好脾气的邵君动怒,薛平手足无措。

    “不准进来,另外……”说着,他掷出一只药瓶,飞落薛平怀里。“把里头的丹药和入饮水里,让营里每一个士兵都饮上一口,记住,一定要喝,尤其是那些接触过尸体的人更是得喝。”

    这是怎么一回事薛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但因为是邵君的命令,就算他叫他去死,他大概也会照做,便迅速地执行命令去也。

    殓房里只剩邵君,深皱着眉头面对八十三具死状怪异的尸体。

    先前验尸的军医们说得没错,眼前八十三人确为利刃所杀。

    但这不表示这些尸体没有毒,相反地,这上头的毒比砒霜还厉害。它叫炼魂,是专门用在尸体上的。

    任何人只要碰到沾有炼魂的尸体,一个月内必然病倒,日渐消瘦,最长三年,便魂归西天。

    然后,因炼魂而死的人又将成为炼魂之毒繁衍的最佳场所,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大地再无人踪。

    因此炼魂被公认为大陆上第一毒药,但早被禁用,近百年也没再听过这种毒药的出现,所以他一开始才会没认出它来。

    不知是谁如此残忍,竟使用这样的剧毒,分明是想一举歼绝第三军团十万兵士。

    邵君越来越为楚行云担心,她不知敌人中有使毒高手,万一落入陷阱

    “不会的,行云一生经历无数风浪都没事,这回也一定会逢凶化吉。”况且她最近武功又增强许多,他应该要对她有信心。

    他已经请了人找她,几乎是半个江湖的人都出动了,只要她还在世上,就绝对找得到。

    他现在该担心的是,她厌恶与人接触的毛病仍未痊愈,如果发现她的是个男人,又躁起性子对她动手动脚。

    邵君几乎可以预见满天血花飞舞的场景。

    “可恶”他点燃火折子,将整座殓房连同八十三具尸体一起烧了。

    要中断炼魂祸患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把火将所有中毒的尸体全烧掉。

    当邵君为楚行云的下落忧心仲仲,食不下咽、寝不安枕时,楚行云却高床暖被睡得安稳。

    事情得从五天前说起,当她接获报告,这回的粮草由太监总管萧公公亲自运送时,就知其中必有蹊跷。

    因为萧公公的身分是个天大的秘密,全天下只有三个人知道,那便是兰陵新皇、宇文端妍和楚行云。

    而楚行云之所以知晓此事,乃因宇文端妍一次酒醉,错口对着闺中密友抱怨:“那任性皇帝为了偷香,竟然不惜假扮太监,还自封了个总管之职,叫什么萧公公,好公然藉宣旨之便混进丞相府偷袭我,你说,我该不该赏他几大棒,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楚行云当然不会同意,殴打皇上不论理由为何,都是要抄斩的。

    不过她倒给了宇文端妍另一个更毒的建议,要宇文端妍下回上朝时向皇帝上奏,萧公公意图对相爷不轨,怀疑他身子不净,请求再阉一次。

    宇文端妍虽未如楚行云所百,公然在金殿上告状,却也在房里吹了一阵枕头风,吓得皇帝再不敢冒充萧公公夜袭丞相府。

    也因此,萧公公这个人已算自人间蒸发,不可能再出现了。

    如今却传出萧公公亲自押粮到第三军团,分明是个陷阱,于是她带齐了装备,准备一举揭发这个阴谋诡计。

    事情进行得也算顺利,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只除了……她没想到会看到那个早在十年前就该死在她刀下的人渣楚天遥

    他完全没变,依然是如此阴险狡诈,偷偷摸摸跟在部队后头,不知想干些什么坏事。

    这一回,楚行云绝对饶不了他。

    她拋下一干兵士,孤身追击而去。

    她本以为以运粮军那伙残兵,留下一个百人小队足可应付,却没想到敌人中有用毒高手,那些被留下的兵士们几乎无一幸免。

    而她追击楚天遥又未一击而就,遂成了冗长的追逐战。

    对于楚天遥这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她不惜生死也要将他碎尸万段,于是追着他远离军营,直往大海方向行去。

    楚天遥抢了一艘船就往大海跑,楚行云也就近征召渔船,不管彼此实力相差多少,她打定主意非跟他拚个死活不可。

    两人在海上追逐了四日,竟遇飓风,双双翻船。

    也不知道在海上飘流了多少时间,待楚行云自昏迷中清醒过来,楚天遥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不相信楚天遥这么容易就会死掉,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尤其是像楚天遥这样的超级大害虫,怕天下人都死绝了,他还是能挣扎地活下。

    那个人肯定又躲到了某处老鼠洞养精蓄锐,等待机会再度出世害人。

    她一定要找到他,亲手杀了他。

    不顾发痛的身躯,她挣扎起床。

    一只手倏然伸出按住她,她想也不想,翻掌攻过去。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吓了一跳,硬是打退了三步。

    “楚将军莫慌,我不是敌人。”清脆的嗓音,是个年轻的姑娘。

    楚行云抬眼望去,竟是熟人。“司徒小姐”司徒家可是有名的工匠世家,尤其这最小的千金司徒意,年纪轻轻便是一流的造船好手。

    数年前,司徒家的老佛爷遭仇人暗算,命在旦夕,多亏邵君伸出援手救了她一命。司徒家感激邵君大恩,号令全家上下奉邵君为太上掌门,如有所求,司徒一家不惜性命倾力相劝。

    楚行云对造军舰那么有信心,就是因为握有司徒家这一张王牌,只要有司徒意在,再让她去抢两艘海盗船来研究,不怕造不出一流的军舰,横行天下。

    “你总算醒了。”司徒意笑嘻嘻地走过来。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正在追杀楚天遥,他跑、她追,一路杀到了海上,又遇飓风,接下来……“是司徒小姐救了我”

    “佛手圣医发下召集令请求江湖同道相助,寻找楚将军。我在海盗岛接到了消息,正想去帮忙,想不到回程途中就发现楚将军落难海中,也算是上天给我一个报答邵先生大恩的机会。”司徒意说。这姑娘虽年轻,谈吐气质却不俗,一身劲装更显英气勃勃。

    楚行云听她提起海盗岛,眼睛发亮。“司徒小姐去过海盗岛,莫非……海盗岛那些船头包着生铁的船就是小姐造的”

    “我可没本事造船,不过提供点小小建议。”司徒意动脑厉害,可让她去动手,那就甭玩了。

    楚行云叹口长气。“小姐可知,你那些船害死了我兰陵国多少百姓、将士”

    “江湖中人不参与国家政事。”司徒意摆明了她只负责造东西,至于那些船被用在什么地方,那就与她无关了。

    楚行云也知江湖人自有一套规矩,从来不管朝廷律法,要他们服膺自己,那是不可能的。除非……

    “司徒小姐,我可以请求你自此而后都不再帮海盗岛造船吗”

    “楚将军是以何种身分对我提出这个要求”

    “佛手圣医邵君的妻子。”

    “司徒一门谨遵吩咐。”这些江湖人虽然无法无天,却还是讲些义气的。

    “多谢司徒小姐,另外……”这是楚行云最关心的事。“请问小姐救起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另一个男人,四、五十岁年纪,面貌俊秀、一身儒雅气质,独独那双眼睛长得好象蛇眼,又狠又利”

    司徒意想了下,摇摇头。“当时是有见到两艘船在海上飘流,但只发现楚将军一人,并未见其它人行踪。”

    难不成楚天遥已尸沉海底不可能。像他那样狡诈的人,哪这么容易死在未见他的尸首前,她绝不放心。

    “司徒小姐,可以麻烦你的船转向,再带我回我落难的海域看一下吗”

    “这是没问题,但楚将军确定不立刻返回军营”司徒意别有所指地说。

    “小姐可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我只是听说海盗岛最近将倾巢而出,为前回楚将军杀他们少主一事报仇。”

    楚行云面色大变,想都不必想。“请小姐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回兰陵。”

    楚天遥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噩梦,但有一个人却是她今生最甜美的依靠邵君。他还在兰陵国里,就待在正临海盗们攻击的最前线,第三军团里。

    无论她多想手刃楚天遥,与邵君的安危比起来,那都无关紧要。

    第七章

    邵君从来就不喜欢官场,他觉得那里的人老是说一套、做一套,用甘美的糖衣掩饰丑陋的内在。

    可是他有很多当官的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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