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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东君计谋深不可测,向来如冰山浮水,只见一角,此事必定还有转圜……”
这说辞何等空洞无力,不知是安慰我还是说服他自己。这事牵连到锦芙,一旦临渊伏罪,龙女难保不遭牵连,又有重楼那煞星在旁窥伺,阗星城更岌岌可危。
白泽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东皇最终的旨意。
诚如白泽所言,天族虽不至于明目张胆行赶尽杀绝之事,但这责罚也绝不轻松。结果是要将白龙神贬落凡间,下世历经百劫,方能赎还此罪。且需卸去一身法力,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得。临渊不在东荒仙陆期间,东海则暂归西君琰融辖治。
流放和赐死没多大区别,前者更漫长痛苦,结果却几乎一样,还等于间接给魔君递上把屠龙刀。一旦被封住法力,则与脆弱的凡人无异,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别说重楼不会善罢甘休,就连临渊曾经的仇人都不会放过这天造地设的良机。
但白泽早有言在先,临渊和魔君的私人恩怨,天族概不插手。三言两语就把借刀杀人之举撇脱得干净,用心何其险恶狠毒。
风云一夕突变,血光之灾层出不穷。东海军中哀戚之声渐起,一柄长刀却不知从何处破浪而至,不由分说朝雍禾当头劈下。
第五十四章 权斗
龙君失势,孤注一掷反叛承乙的雍禾等于失去所有靠山,处境立马变得相当尴尬。
被重楼从桐峰紫瑟下捞回半条命的承乙趁机暴起,风卷残云般扑面杀来。反正他已经开了弑兄篡位的先河,再手刃一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可以。此时此地,还有谁能拦得住杀红了眼的夜叉王。
局势逆转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雍禾身边护驾的一小队夜叉军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呆呆怔在原地不动,像庙里供的泥胎。
阴风外溢,承乙把长刀抡得飒飒有声,寸寸逼近都是杀招。
手无寸铁的雍禾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既支不出招架之力,也毫无还手余地。才险险避过数轮,腹背就添了好几道裂骨刀伤,鲜血很快把周身的海水染红。
春空咬着拳头扎进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怎么办,怎么办?……谁快救救我四叔,呜呜呜……”
雍禾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等于彻底失怙,先别说栖身之地,恐怕接着就成了承乙的下一个刀下亡魂。我最见不得这等恃强凌弱的混账事,抬起一脚就踹在大垂圆咕隆咚的屁股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都这时候了还只顾抓着我干吗?快去救雍禾!”
固执如他,也能看出我眼中不可动摇的怒火。大垂点点头,目光竟有些萧瑟:“此地不宜久留,再耽搁下去,情况也只会变得更糟。我去帮雍禾,能拖多久算多久……你带着这小奶娃赶紧回涂山,听见没有?”
说罢不待我回答,身形一晃,向刀锋凌乱处奔去。
雍禾落到这般境地,只为一个从来也没把他放在心上的锦芙。怀着一腔无处寄托的痴心,默默用自己的方式,替伊人报偿恩情。
如果一个陌生人,因为做着一件完全出于私心的决定,和正义无关,并由此引来杀身之祸,既没有彼此扶持的价值,也不算志同道合的伙伴,是不是就活该被剥夺一切?若有一天,自己也落入穷途末路之境,周围会不会也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
我的心里还来不及得出答案,双手就已经做了选择。这选择不够理智,却足够坦然真实。那是因为,彼时彼刻,我还对这世间的善意抱有期待。芸芸众生,无论鸟兽虫鱼,性灵皆成于天地,每一个生命,都是万物本身,连神明也没资格随意予夺,更不应该由所谓强者凭手中的一把刀来决定。擅造杀孽,手足相残,扯出再多的理由都罪不容诛。
转身把春空交到雍禾近侍的一名小头领手里,便拿出天霜笛潜入海底。
一千五百岁的大垂,怎么可能打得过身经百战的承乙。就算承乙刚被临渊揍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剩下这半拉也足够玩得转。这闲事是我非要管,总不能自己反倒袖手作壁上观。
“你俩是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承乙被大垂缠住,一时半会靠近不了雍禾,耐性渐消,目中早已凶光毕露。眼看一刺未拔,又再添上一双,难免气急败坏。
“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儿还跟我在城中‘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才两天不到,就不认识了?”
承乙刀锋一滞,咬牙冷哼:“涂山氏?你果然还留在阗星城附近!敖临渊已经快完了,本王今日忙着清理自家门户,并不欲跟涂山结下梁子,识相的赶紧滚,就当你俩从没来过!”
我不愿再跟他废话,道不同,半句都嫌啰唆。沉下心来凝神静气,将银笛送往唇边。
几乎与此同时,一片炫目的银光从暗潮深处激涌而出,磅礴之势锐不可当,承乙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整个吞没其中。
大垂目瞪口呆地望着我,连我自己也被眼前这光景吓了一跳,区区千年道行,几时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来着?
定睛再看,才发现自己果然想多了。银光深处,鳞甲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