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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一遭,本就紧张得不行,再平白挨上一顿挤对,忍不住瞬间就要炸火:“谁迟钝谁被逮,姑奶奶就算有水,也是神仙水!”
“你看你看,心眼儿小吧脾气还大,虽然瘦得干巴了一点,也不要总是用奓毛来改变身材嘛。那神仙水有没有告诉姑奶奶,这铁海榕树藤可是绑着小爷我九条尾巴啊,要都被一把火烧个干净,殃及池鱼了,你……你……你打算怎么赔?海夜叉的地盘,要杀人放火我都不反对,你好歹想个法子先给我解开成不成啊?”
话虽难听,理却正经。施过法术的藤蔓已经密密麻麻紧缠住大垂九条狐尾,一旦榕树被焚,火势难免不蔓延到他身上。我只顾救人心切,差点弄巧成拙,反倒害了他,顿感万分羞惭:“这个这个……真不好意思,是我性子急了点……没考虑周全……”
这厮伸长了脖子嗷嚎一声,像只肚胖腰圆的大肥蜘蛛,在石台子上百无聊赖地打滚:“性子急?那你咋不急着赶去投胎呢?”
要救出大垂,这遍地阴森可怖的九宫梅花桩,不想闯也得闯。只有越过黑池靠近石台,才能先设法把他和树藤缠绑作一处的命门从虎口掏出来。
摸摸索索找到这天牢就耽搁了不少工夫,事情宜早不宜迟,遂咬牙提起一口仙气护体,就要凌波点水而去。
“这就要过来了?哎哎等等,我跟你讲,看见最粗的那几根珊瑚桩没?七高三矮,分别在你左前两步,右前四步,正前……”
在涂山念书的辰光,大垂虽门门功课垫底,唯术数易理学得比我略好那么点儿,眼下矬子里拔出他这么个将军,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信。照着他老人家谆谆指教轻轻一跃,刚稳当落在左前两步那根异军突起的桩柱上,耳边突然滚过巨大轰鸣,脚底黑涛滚滚翻涌,所有珊瑚桩都开始猛地往下沉。
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大垂一双白眼翻得像夜空中最晶莹的那朵雪花。不对,两朵。
“涂幼棠,我想说的是,那几根桩子,不能踩。”
第四十七章 两难抉择
常年字斟句酌的昌邑长老在授业时曾一语道破天机:“你可以性子慢,也可以性子急,但说话千万不要大喘气。”吾师诚不欺我。
大垂这个逆子显然没有很好地领悟到乃父精髓,该一气呵成的地方全变成了断句。这下好,人没救出来,反倒双双身陷囹圄。
梅花桩底下的黑池虽深不见底,内中却悬着张浑然一色的天蚕丝网,四方拉平绷紧,肉眼难辨,隐藏得极为巧妙。不结结实实摔进去感受一把,绝对想不到水雾波涛中还另有乾坤。
那天蚕网兜触手绵软如云絮,坚韧得令人发指,一旦坠落其中,立即被四面八方游走而来的铁海榕藤紧紧包裹,缠绕成厚厚的茧巢。
困在层层紧缚的一大团树藤中央,目不能视物,完全看不见石台上此刻是哪般光景,但能听见大垂说话。
“哎,你这些日子在龙宫,过得怎样?敖临渊那家伙,有没有……”
“没有。”
掉下珊瑚桩时携着从小侍卫手里顺来的三头鱼叉,闷头朝树藤茧壳子上砍了半天,意料之中的连半拉豁口都见不着。那个名字蓦地入耳,让心跳惶惶错漏,失手一滑,差点把掌心戳个通透。
“啧,我还没说他怎样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那看来是有。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放弃徒劳的尝试,抱臂在窄小的空间里蜷缩躺倒。这茧巢像枚悬垂的卵,封闭而静谧,又有说不出的奇异安宁之感。仿佛在某个遥远的记忆深处,曾有过这样一段彻底陷入昏蒙的沉睡时光。
“一言难尽,不怎么样……你呢?”
“我发现了件以前从没注意到的事。”
“是什么?”
“我呢,以前对海是有点偏见。其实吧,除了那些令人生厌的水族,茫茫沧海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毕竟上古诸神创世,既开辟了四海,必然有一定道理。”
这种颠覆过往认知的话能从大垂口里说出来,实在太令人刮目。我讶然:“比如什么道理?”
“海里除了不能吃的,可能就没有不好吃的。”
大垂还是大垂。贪嘴爱睡爱胡吹,天塌下来都不知愁为何物,牢饭也能吃出情怀。难为他如今脱困无望,还惦记着想方设法逗我开心。自从离逃东海,展颜一笑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竟已变得陌生。
适应了茧内的黑暗,渐渐发现藤蔓交织而成的杂乱缝隙里,也能隐约透进少许长明灯的微光。一束束光柱如箭,横七竖八将水波搅得支离破碎,似遥远的星子斑驳。
但此处是万丈深海底,除了囚笼和不知何时会冒出的敌人,什么都不会有。或许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随着连串轻微脚步声靠近,身前的零星光斑被吞入黑暗。一大片未知的阴影被拖曳至头顶,笼罩了大半个黑池。
被发现了吗……我紧张得浑身颤抖不已,握紧的拳撑在膝上,屏息聆听茧壳外的动静。
侧耳良久,还是一息不闻,阆静中唯有洋流乱舞,深水的极寒摄住我整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