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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身血肉精魄为祭,布下灵阵,挽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可怜其英灵犹在,其后人却蒙冤含屈,一门英烈被冠以乱臣之名,惨死于炼狱之中,魂飞魄散,尸骨不存,受尽唾骂屈辱。”
王福安听得心惊肉跳,手脚发软,面色惨白,也顾不得礼仪,急声阻止:“世子!”
“你让他说!”
惠明帝气得浑身颤抖,咬牙道:“朕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怎么威胁朕!”
穆玄一字字清晰的道:“现在陛下既然要重新启用大地之眼,对抗鬼族,理应先重审当年公输一族的冤案,驱除邪佞,重振朝纲,以告慰公输一族先祖的在天之灵!”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富豪之家,三代而衰。先祖高风亮节,舍生就义,其后人就不会数典忘祖,做出祸国殃民之事么?当年逆案铁证如山,你空口无凭就要朕推翻重审,置国法律令于何地?”
“所谓铁证如山,不过是一些莫须有的谣传和一封疑点重重的书信。若此案真无隐情,当年直接辖管蜀中军事的剑南道节度使崔道远怎会在公输灭族后无故暴毙,连那名假扮令史去公输府传令出兵镇邪的证人也从人间蒸发,销匿无踪。若论国法,朝中一品大员涉嫌谋逆,理应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取证定案,而不是由夔龙卫越权行事,在不经三司审讯的情况下直接以谋逆罪将那些手无寸铁的公输族老弱妇孺就地处决。如今卫英涉嫌勾结鬼族、畏罪自裁,岂不更印证当年逆案别有内情?”
惠明帝被他一番铮铮之辞顶的脸色铁青,咬牙道:“当年朕同样未经三司审讯,便下旨将主谋逆犯处以极刑,你是不是也要将朕以国法论处?”
和着这震怒之音,恰一道闪电从中空堆积的云层中劈下,霹雳作响,罩在殿顶之上,将整个大殿映照得亮若白昼。
王福安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已然是面如土色。
殿内静的可怕,一时落针可闻。
两双眼睛,一上一下,无声的对峙着。
“好,很好。”
惠明帝怒极反笑:“五年前,你就为了这乱臣一族鬼迷心窍,五年后,竟还不知悔改!”
“来人!”
守在殿外的两个内侍省的内侍立刻大步跨入。
惠明帝:“去把祖宗家法请过来,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王福安脸色一变,脱口道:“陛下……”
惠明帝:“怎么,连你也要抗命挟君?”
王福安吓得扑通跪倒:“奴才不敢。”
亥时也过去了。殿外狂风大作,乌云滚滚,闷雷一阵紧似一阵的咆哮着,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
惠明帝神色晦暗的立在寒武殿外的玉阶上,听着风声雨声混着殿内传来的一声声不甚真切的沉闷鞭打,目中隐有泪星闪动:“阿姊,你不要怪朕。为了江山社稷,朕别无他选。”
王福安哽咽道:“陛下心里的苦,长公主定能明白的。”
惠明帝眼底浮现出深深的伤痛,可伤痛中,又有独属于君王的无情和冷酷。
“穆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王福安苦着脸道:“穆王爷也是狠心,竟然以穆氏族长的名义,将世子从穆氏宗谱中除名了!”
惠明帝竟无丝毫意外之色,只问:“用的是什么罪名?”
王福安觑着皇帝脸色,小心答道:“不忠不孝,擅自休妻。”
“休妻……”
惠明帝眯了眯眼,道:“朕亲自下旨赐的婚,他也敢休,的确该罚。”
“陛下!”
一道洪亮的声音,隔着雨幕传了过来。
北衙卫禁军统领尉迟寒身披蓑衣,带着一队同样披着蓑衣的禁卫兵冒雨匆匆赶来,在玉阶下恭敬行过礼,道:“穆王爷在宫门外求见陛下!”
惠明帝望着密密的雨幕,叹道:“朕这个姐夫呀。看起来铁面无情,其实比谁都重情。”
王福安眼观鼻,鼻观心,小声问:“陛下,可要摆驾承清殿?”
惠明帝点头,往阶下行去,王福安连忙撑起伞紧跟着,却闻皇帝道:“换个人撑。你留在这儿,替朕盯着。”
御驾到了承清殿时,穆王已手捧辟邪剑,面容端肃的长跪在大雨中。身上所穿的紫色蟒袍也早已被暴雨淋透。
“姐夫!”
惠明帝急步下撵,也不顾明黄靴面和龙袍下摆被疾走的双脚溅上大片泥水,就要把人扶起来:“姐夫这是做什么?”
一个是皇帝陛下,一个是尊贵无比的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