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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的婢女,简单冲洗了一下,便换上干净衣袍回到房中,自顾处理了下手上和背上的伤口。
这夜,背上伤口火烧火燎的疼,喉间也干得厉害,穆玄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起身灌了好几杯水都无济于事。烦郁间,便重新点了烛火,捡了本讲述符术的书在床头翻看。
大约是太久没吃过盘龙鞭的苦头了,他今夜格外心浮气躁,翻了半晌,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竟一个也没看进脑子里。便又郁闷的将书丢在一边,挺尸般躺在床上发呆。
如此又熬了会儿,他忽想起一事,便伸手在枕下摸索了一阵,很快便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浅碧色的布片,像是从女子襦裙上撕下的一角,上等雪缎制成,触感丝滑冰凉,上面画着一道道手法奇特的符文。
穆玄就着烛火,一遍遍看着那些符文,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平复了下来。他轻轻一勾唇角,将布片攥在手中,后半夜竟安然入睡,再没被折磨醒。
次日一早,天未亮,穆玄便动身启程。宁嬷嬷已替他收拾好随行物品,又拉着他一阵嘱咐,才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离开。
到了宫门口,阮筝已带着两队玄牧军将士在道旁等候,王福安正搀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说话。
听闻灵樱长公主想念自己这个老太婆了,想接自己去洛阳行宫住一阵子,文昌伯太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跟王福安讲了很多今上和长公主幼时的趣事。
穆玄在一旁静静听着,联想起即将被连根拔起的文昌伯府,忽觉对眼前老人而言,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桑榆院内,姜氏一夜未眠,早早便去膳房做好了女儿爱吃的糖蒸酥酪,让人在瓷盅里热着。
与东平侯府这桩婚事顺利的出乎意料,虽时间有些仓促,但好在之前与永安伯府做亲时,那些嫁妆都还原封不动的堆放在库房里,只要再稍微添置一些就可以。
昨日从松寿堂回来之后,姜氏心头便开始空落落的。她尚未从失而复得的欢喜中走出来,也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弥补过错,便要再一次看着女儿出嫁。
听闻那东平侯夫人精明能干,长袖善舞,其长子豫章郡王的夫人也是八面玲珑,为人圆滑,也不知女儿嫁过去能不能和婆婆妯娌融洽相处,会不会因为以前的事被人指摘议论。更重要的是,若女儿真受了什么委屈,那宋二公子会不会挺身而出,为女儿遮风挡雨、提供庇护。
身为母亲,姜氏总是有数不完的忧虑,昨夜已忧思难眠,今早一闲下来,立刻又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些事。
见荣嬷嬷端着燕窝粥过来,姜氏便揉着额角问:“奶娘昨日陪菖兰出门,一切都顺利罢?”
荣嬷嬷心里也搁着事,昨夜也没睡好,见姜氏问起,便将昨日在凤仪楼的遭遇说了一遍,火气上来,又将京兆府骂了一通。
一听女儿竟被京兆府带去辨认邪祟,身边仆人还被人设计迷晕,姜氏心惊之余,更觉悲哀。说到底,还是丈夫碌碌无为,以致西平侯府败落至此,连京兆府都敢上来踩一脚。
她无处安放的心忽然有了些着落。女儿嫁到东平侯府,有一个在夔龙卫当差的丈夫做依傍,至少不会再受如此欺辱。
荣嬷嬷又说起夭夭被野猫咬伤的事,犹豫片刻,还是从袖中掏出了那两片可疑的衣片,道:“奴婢特意问了此事。郡主说是一位好心的大人恰好路过,见她被咬伤,便撕下衣片为她包手。可小姐你看看,这可不是普通衣料,而是上等云锦,在贡品中也是极珍稀的。一个普通的京兆府小吏,哪里用得起这样贵重的衣料!”
姜氏握在手里一看,也是眉心一跳。半晌,攥着那衣片道:“郡主既不愿提起,这事就当揭过了。也许,那小吏真有些来头呢。下月便是婚期,我实在不想再多生事端了。”
荣嬷嬷应下,忽又想起件紧要事,忙问:“小姐可知,郡主留了一个乞丐在府中?”
姜氏隐约有些印象,便道:“菖兰与我提过,听说,那夜圣驾进山围猎,便是这人将她从坟里挖了出来。她心善,便将人家当做救命恩人了。”
自从孟老夫人当众宣布了嫡孙女和东平侯府的婚事后,作为当事人,夭夭表现的极平静。每日里除了逗弄孟菖羽送她的那只机关鸟,便是到花园里和她捡回的那满脸刀疤的乞丐说话。虽然那乞丐只会嗷嗷呜呜发出些怪音,并不能回应她什么。
外面风云震荡,南郊一案被宣诸于众后,圣上震怒,以摧枯拉朽之势处决了南平侯府和文昌伯府,并连根铲除两府朝中所有势力。两府男丁皆被充军流放,女眷皆发配为奴,本已埋进祖坟的南平侯陈伯玉又被挖出来鞭尸,最后被禁军用草席一裹,扔到了郊外乱葬岗里。百姓们拍手称快,无不称赞圣上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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