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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竟然是实话实说——至少他住馆驿,屋子里都是客房标配。
王棣请程平对面坐。
程平对这种讲品味的生活生出一股敬畏来,于是正襟危坐,王棣却道:“某与程郎都赶了一天路,都莫要拘着了吧?”
果真是一点也不委屈自己的品质生活!程平一笑,便客随主便,盘膝趺坐。
婢子捧上香茗来,两人先说点路途中事,然后渐次说到云州。
程平道:“云州边城,胡汉混杂,治云州与内地,恐怕多有不同吧?”
“胡虏座上客,戎狄入厅堂,言行无礼仪,干戈置门头!与此啖生肉、寝兽皮者交接,虽熏兰麝亦腥臭难闻矣!”王棣一副终于摆脱了那“腥臭”环境劫后余生的样子。
程平点点头,倒也能理解。朝廷对回鹘等一向优容,执行的主要是怀柔政策,回鹘却一直在试探唐的底线。双方既有交流,又有摩擦,王棣是世家子,连寒族都看不上,与这些“不懂礼仪”的外虏交接,想来颇为痛苦。
王棣的话题说着就拐了弯儿,“骊山上种了一片牡丹,某不在,不知道奴仆们打理得怎么样。长久不见,我思花儿花思人,彼此都是寂寞。”一副思乡的样子。
程平莞尔,心里又有点羡慕。自己的生活只有“眼前的苟且”,而王棣的生活却是“诗和远方”!
程平一直是个活得很认真的人,身边的朋友也大多是这种,比如某位高居庙堂的宰相。其实想想,慢慢走,又有什么呢?人生路的终结都不过是个死罢了,何苦活得那么汲汲营营?
程平点头:“骊山晚照灞桥柳,南山红叶曲江月……便是长安城的芝麻胡饼,都让人想念得紧。”
王棣不意程平竟然是个知音!
两个人的谈论转到风花雪月上来,程平搜罗调动自己身上全部“雅”的细胞,又仗着从陆允明那学的高深莫测面瘫笑,才勉强不露怯。
王棣却是真雅致,品味高绝,才情也好,随口说来,便可入诗,是个天生的诗人。
谈得熟了,王棣觉得这位程郎虽出身低些,人却实在有趣,程平也早抹去了前任是个“胆小鬼”的初始印象,两人渐渐便说些更实在的话。
程平老实说了自己对任云州刺史的惶恐,打听回鹘犯边的情况和回鹘王庭的情况。这若是一开始程平便问得这般详细,王棣可能就把她扫地出门了,但此时却怜悯她即将跳入自己刚爬出的泥潭,故而详详细细地跟她说了。
王棣也向程平打听京中故人的状况,程平凡是知道的都跟他说了,又暗笑,王郎到底未能彻底免俗,若是如王维见了故乡人,独问“寒梅着花未”才是真超脱呢。
“不知国子司业柳公可好?”
对这位老先生,程平却是不熟,正待说什么,王棣已笑着解释:“柳公是某之岳父,老翁好酒,又有喘疾,内子挂怀得很。”
程平睁大眼睛,柳司业出身京兆柳氏,前柳仆射有五子,柳司业为长子,听闻很是擅诗文。但若只这些还不足以让程平注意到这位没什么交流的老翁,程平注意他,是因为他有个有才有貌的独女,是陆相的前未婚妻。这柳氏详情,还是当时在户部,某次与孟员外郎一起喝闲酒、说闲话被科普的。
人言柳氏在家时有殊姿,据说皇家还曾有意给某个大王聘来,但当时柳仆射还在,先一步把孙女跟陆相之孙定了亲。都是世家,两个祖父一个曾经为相,一个是二品仆射,小郎君少年俊杰,小娘子倾城佳人,真是天生地设的一对——然而先帝末年的混乱棒打了鸳鸯。
没想到柳娘子嫁给了这位王郎。
程平搜刮脑子里的印象,好像小胖子季元春说过两嘴国子监的日常,里面提到司业,能正常工作,想来是没问题的。
听了程平的话,王棣道谢,又道:“如此,内子可安心矣。”
程平笑着点头,看来这两口子感情很好,不过想来也是,两人家世相当,品味相和,一个清风明月般的才子,一个仕女图中走出的淑媛,感情好是应该的。
程平拜访完王棣出来时,竟在院间夹道遇到柳夫人。
看见提着灯笼前导的婢子们,程平带着两个侍卫站在墙边垂目行礼,等女士先过去。
柳夫人停在程平身前三尺处,微微一褔,然后便带着婢子们飘然而去。
程平用眼睛余光看她的背影,风姿绰约,宛如神妃仙子。再想到王家看起来颇为整肃的家风,王棣性子洒脱,所以这恐怕还是小姐姐的功劳。真是个出得厅堂管得内宅的贤内助啊!
等到了云州,程平才知道,自己对柳氏的评价还是太低了,这个小姐姐简直有大智慧!
第111章 云州第一枪
程平围着云州城的北门一带转悠两圈,慨叹, 柳夫人真是个既美且慧的小姐姐啊!早知道如此, 当初在夹道遇到的时候,礼还要行得再深一点。
程平进云州走的南门, 当时见这破败的样子, 在心里直咧嘴皱眉。
云州别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