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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华笑了:“你这肩颈都僵死了,难怪疼。你忍忍,我帮你揉开,就会好些。”
程平赶忙摆手,“忒疼了,还是别揉了。”
杨华放柔了口气:“我轻一点,轻一点,很快就不疼了。”
程平还是龇牙咧嘴,却不敢喊出声儿了。
主考监考们收好试卷出了贡院,互相告辞。
陆允明正登车,听了程平这一声喊不由得回头,默默看他们一眼,放下了帘子。
两个监考的老叟同行,其中一个皱眉:“贡院门口,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另一个笑他:“隐芦当年寒窗苦读的时候,肩颈怕也是不舒服吧?”
头前的老叟也不由得笑了,说起家常:“如今越发不好了,伏案看书多了,肩背便酸疼难忍。”
“隐芦不妨试试热敷,平时练练五禽戏,亦可缓解。”
听着程平他们隐约的笑语、监考们的对话,还有别的考生们讨论题目的声音,陆允明闭目倚在提花背靠上,轻声吩咐道:“走吧。”
程平受了杨华这几下子“酷刑”,到底轻松一点了,三人一起走回馆驿去。
回去了先去拜白别驾。按说白别驾贺完了元正,任务完成就该回去了,但朝正官们一般都等着礼部试考完放榜才回,也算有始有终的意思。
程平等因为颈椎病的问题耽搁了一会儿,落在了后面,白别驾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坐在最前的是几位进士科的,远的是明经科的,靠近门的是几个寒族明经士子。
程平等进来,行了礼,自发自觉地也去最末位待着。
白别驾看他们一眼,竟然主动问程平:“程郎君此次帖经考得如何?”
程平恭敬答道:“倒是都答上了,只是恐怕有几道不大准,还要查过书才知道。”
“平日便跟你们说,莫要依仗着那一二分小聪明便自谓了不得了,还是要脚踏实地的,果然,如今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便露怯了。”
程平只好肃立听批,别的士子们也做领训状。
又训了几句,白别驾终于挥挥手,众士子退出。
程平与周通、杨华对视一眼,耸耸肩,无奈地笑了,真是身心俱疲的一天啊。
第22章 愁人的策问
十日后。
周通站在榜前,一遍一遍地找,终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程平和杨华在周通身侧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周通却笑了:“我能来长安参加礼部试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时至今日才被黜落,早出我意料之外。”
程平、杨华默然。
“就这样,我家祖坟上的青烟也弥漫一片了,很应该弄些鸡鸭鱼肉祭祖。”周通又笑道。
周通平时总“完了”“完了”的,没想到真正被黜落了,倒能坦然处之。程平拍拍他肩膀,“我们下次再考。”
周通却皱眉:“呸!呸!什么我们?是我。你跟含英这科是必中的。”
程平和杨华都笑笑,承他的好意。
周通又道:“这回我可不陪着你们读书了,且去逛逛东市西市,也去胡姬酒肆喝一杯,回头够我在庄子里头说半年的。”
杨华本意交结的是程平,与周通交往原是附带的,后来处得长了,倒真成了朋友,此时看他的样子,心里也很是遗憾,嘴上却笑道:“让阿大带你去,他原是长安人。”阿大是杨华的仆从之一。
程平也笑道:“回来先跟我说说,我还没见过胡姬歌舞是什么样的呢。”
程平他们屋虽是强颜的欢笑,但到底是欢笑,馆驿里被黜落的不少,别的屋里愁容满面的、痛哭失声的……怎一个愁云惨雾了得。
第二场墨义考完,黜落的就更多了,所剩不过十之三四。齐州士子中,进士科只剩了吴焕、秦勉,明经科也只剩了程平、杨华等四人。
程平最担心的策问笔试终于来了。
程平坐在考场里,手有些微微发抖,不知道今年有大变革的礼部试会出什么奇葩题目。
吏人把试卷发下来,程平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好答的——藩镇割据问题,不由得想起被自己那位刺史老师叉出去的赵原来。朝中关于藩镇割据观点针锋相对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答得与判卷者观点不一致,虽然不会被叉出去,黜落是一定的。
程平曾听老师说过朝中党争。对藩镇和边患,陈相一党是主战派,邓相是主和派,陆允明既然属于陈党的,那么答题看起来应该走铿锵的鹰派路线,但礼部试试卷恐怕不是由陆侍郎一人来看的,保不齐会一审二审三四审,这么些阅卷者,其中有没有邓党很难说,若一味迎合主考,却撞在一位“鸽派”手里……
程平一边慢慢地磨墨,一边想着规避和投机策略。
其余考生有才思敏捷的,已经下笔了,也有跟程平一样还在构思的,当然也有一脸懵逼的——想来是他们的县试和州府试策问都比较温和,突然看见这么凶残的题目,难免就有些不适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