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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的万幸,AB型血的万能受血者之说并非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加上沈青发现的早,及时停止了输血,临床密切观察了半个多小时,22床的情况依然十分稳定。
沈青听诊完之后,笑着取下听诊器,安慰22床的老人:“挺好的,情况蛮不错。”
隔着一道帘子,23床的方向传来了雷母的声音:“沈医生,你也得看看我们23床啊。”
22床老人面上露出了揶揄的笑,朝沈青做了个手势。沈青只好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走过去询问:“CT报告单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来?”
“这得问你们医生啊,见个面说句话比登天都难,我能知道什么啊。”
沈青没好跟雷母硬怼上。她这位婆婆工作时一直在单位当科长,手下三五个兵能被她调遣的提溜转。从沈青结婚起,雷母就号称自己更年期。这一更更了三年,丝毫没有度过的意思。上个月雷母刚退休,现在正处于退休综合征的巅峰阶段。沈青觉着她的更年期能够缠缠绵绵到天长地久。
沈青将攻坚目标转移到了公公身上:“爸爸,中午你想吃点什么?我去职工食堂买。”
仁安医院的一大特色就是职工食堂物美价廉。据说因为这个,每年都有不少毕业生主动争着来仁安规培。沈青本打算拿自己的饭卡给婆婆,直接去食堂买。可惜雷母指挥人惯了,今天陪着丈夫跑上跑下做检查已经累得她腰酸背痛。
雷父十分尴尬,伸手想问儿媳妇拿饭卡,被妻子一巴掌拍下:“第一次听说,生病住院的老公公还得给儿媳妇买饭买菜。”
女强男弱的格局在雷家屹立不倒了三十几年。雷父实在没正面跟妻子杠上的能耐。
沈青赶紧将战火掐灭在萌芽状态:“爸爸,您别忙,我马上过去买。”
她经过22床病人身边时,主动问道:“你儿子有事忙去了?我去食堂,顺带着给你也买份饭吧。”
22床患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他出去给我买汤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哎哟,老雷啊,你们两口子真有福气。儿媳妇又能干又孝顺。”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她连个家里人都没有,是我们家给了她新家。”雷母的声音隔着布帘依然拿腔拿调。
雷父咳嗽了一声,示意妻子不要再说了,又安抚沈青:“小沈,你少买点儿,我们也吃不完。”
“你都生病了,还不赶紧补充补充营养啊。”
沈青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了,只能假装没听见雷母的话:“爸,我会看着办的。”
门板合上了,却挡不住雷母的抱怨:“好什么啊,一把年纪了还不生小孩。留过洋的博士学得一身坏习惯。”
这趟来江州,雷母从见面到现在,明里暗里不知道提了多少次生孩子的事情。如果旁人不知情,肯定以为雷母是到江州参加婚礼的,而绝对想不到,被不停催促着生孩子的女人刚刚失去了唯一的血亲。
好像丧礼不过是个仪式,外婆的离世,她一点儿也不悲伤一样。
走出消化内科的大门,沈青的手机响了。她看到了辛子墨发来的微信:“刚才忘了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你外婆肯定愿意你每天高高兴兴的。”
一股难言的酸涩充斥着沈青的鼻腔。婆婆怎么可能是妈,何况是从嫁给雷震东开始就一直想要压她一头的婆婆。幸亏她还有朋友。
手机再一次响了,这回是雷震东的电话:“吃了没有?别光忙着工作,早点吃饭。”
沈青心里头烧着股无名火。她为什么没看清楚22床的血型报告单就在输血申请单上签了字?因为她那位婆婆一直缠着她不停,好像她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不,是贴身保姆一样。平常也没见雷震东打电话提醒她吃午饭啊!沈青嗓音发沉,语气也冷淡:“放心,不会饿了你爸妈的。”
雷震东有点儿诧异:“我爸就是体检而已。他们能动能跑,又不是身上没钱,还能饿到他们不成?”
沈青在心里头腹诽了一句,你那位能上天的母亲可是身娇体贵的很。她懒得再敷衍雷震东,只草草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上午的门诊结束了,门诊大厅里空空荡荡。她每一步走下来,跑鞋与大理石地面发出的碰撞声都好像落在她的心上。难言的惆怅弥漫在她每一个毛孔之中。她疑心雷震东是在装傻,那般精明的一个人,难道会不知道他的母亲到底有多难缠?他将雷母丢给她,自己却跑到外地出差去。现在又打电话假装关心,可真是什么都没落下。
大厅角落里一排的码放着金边虎尾兰、石柑子跟巴西铁,个个都绿的往外头渗,在阳光底下能蒸发出浓郁的汁液。这样的绿色落入眼里头,都没能压下沈青的心火。她脚步飞快地往前,快要靠近通往食堂的过道时,旁边的安全通道里头传来了急促的呻.吟:“救……救命。”
沈青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脚步本能地停下来,就听到了“啪”的一声,是手机落地的脆响。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