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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抬起头。
董晓悦借着油灯的灯光挨个打量,却出乎意料地没能找到那个长相凶悍的住持——那住持相貌异于常人,即便这时候脸上不一定有那条刀疤,应该也不难认出来。
“那天去李家做法事,谁是领头的?”董晓悦问道。
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和尚膝行上前:“回禀府君, 是贫僧。”
董晓悦看他一把年纪, 又生得眉目和善, 便叫他起身, 问道:“那日去李家做法事的人全在这里吗?”
那和尚眉头微微一动,眼里闪过一丝犹疑,董晓悦捕捉到他的神色, 立时肃容道:“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实话实说,别想着隐瞒就能蒙混过关,干扰官府断案是要下狱的。”
那和尚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没再迟疑:“回府君的话,那日敝寺统共去了十八个人,只是其中有一人是从外乡来的云游僧人,在敝寺挂单,前几日已经离开……”
“你们去李家做法事,怎么能带个外人呢?”高县令忍不住插嘴。
“回明府的话,本来定好了别人去的,只是那日早晨有几人突然下痢不止,人手不够,那僧人便自告奋勇帮忙……”
董晓悦听着心不断往下沉:“那僧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那僧人法名竺生,身长约莫五尺六,下颌略方,生得浓眉粗眼。”
这形容有些笼统,董晓悦向高县令要了纸笔,挥毫泼墨,三下两下就画了幅肖像,拎起来给那和尚辨认。
那和尚皱着眉头认了半晌:“求府君恕贫僧眼拙,实在是……认不出来。”
杜蘅在旁边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捂眼,这画得跟萝卜似的,能认出来就有鬼了,摇摇头,从董晓悦手里接过纸笔一挥而就,寥寥数笔就把那住持的模样勾勒得跃然纸上。
董晓悦凑头一看,不由啧啧赞叹:“还是全身像!”不但是全身像,还把那住持画得年轻了些。
她忍不住拍拍杜蘅的背:“阿蘅你怎么这么能干!”
杜蘅挑了挑下巴,不以为然道:“雕虫小技。”
和尚一见杜公子的画像立即道:“就是此人!”
董晓悦心里有了底,又问众僧:“和玉楼班的小旦秦凉生勾结去李家盗窃的是哪个?”
堂下鸦雀无声,和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供认。
方才那老和尚小心翼翼地道:“贫僧斗胆多言一句,敝寺的僧众向来安分守己,未必不是那云游僧人做的歹事?”
“那僧人是何时到你们寺来的?”董晓悦问道。
“是……大约两个月之前来蜀州的。”
偷鸡摸狗这种事当然是找信得过的熟人合作,竺生和尚才来两个月,都未必认识小海棠。
董晓悦将他们扫视了一眼,冷冷一笑:“现在不认罪也行,一会儿等官差把秦凉生带到,一样把你指认出来,其他人知情不报,小心同罪论处。我再问一遍,平日谁与那秦凉生有来往?”要不是玉楼班前去了邻州唱堂会,她早就抓小海棠直接来指认了,何必费这口舌。
这话一出,和尚们果然着慌起来,立时有个年轻和尚顶不住压力,怯生生地指着身旁一人道:“启禀府君,贫僧曾屡次见到慧明与秦檀越过从。”
那被指认的和尚跳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莫要空口白牙地诬陷人!”
董晓悦看了那人一眼,见他神色狠戾,身材壮硕,心里有七八分肯定。只是这人一看就是个具备一定反侦查审讯技巧的老油条,和李二郎那种菜鸡不是一类货色,倒是不太好办。
高县令瞅准了这是他立功的良机,对董晓悦道:“府君和小公子且去堂后休息片刻,用些差点,下官审他一审。”
董晓悦知道他想将功补过,乐得省力,站起身拱拱手:“那就有劳明府了。”
她和杜蘅一离开,高县令便使出看家本领,审了一刻钟,那和尚顶不住招了。
他的确是和小海棠、李二郎串通一气要去李家行窃,不过只想谋财,不想害命。
他和那云游僧人脾性相投,那日一起在寺后的林子里喝酒打牙祭,他不小心喝上了头,嘴上没了把门,把他们的计划透露给了竺生。他酒醒之后后悔不已,但那竺生信誓旦旦说会替他严守秘密,还暗示自己也是同道中人,自告奋勇要给他打下手。
慧明知道他素日习武,身手比自己强不少,便自作主张地带他一起去了,到了约定的那晚,竺生带了一壶酒与他两个一起壮胆,慧明喝了之后不一会儿便昏睡过去,竟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便听说李家出了命案。
他心知此事和竺生脱不了干系,但生怕叫人知道了牵连自己,便和小海棠、李二郎约定,打死不把此事说出去。
审到这里,真凶差不多可以确定是谁了。
董晓悦立即叫人将竺生的画像拓几十张,叫驿马送往临近州县,通缉嫌疑犯。
又把其余涉案人员该下狱的下狱,该缉捕的下令缉捕,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坚决拒绝高澹的挽留,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