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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郁禾走了过来,看着郁禾的目光,带着思索与探究的神情。
也是明利的,是付刮人的样子。
楚凌冬很少会这个样子看他。
只是在郁禾穿入这具身体之初,对于他的怀疑与猜测,才让楚凌冬的眼神那样地犀利过。
郁禾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却眼睛一垂,闭开了楚凌冬的目光。
郁禾一垂目的瞬间,眼睫跟着有些抖动。
瞬间,楚凌冬的脑子里闪过躺在病床上的郁医生……禾禾。
“医生不是交待了不要长时间盯着屏幕看么。”楚凌冬的声音又干又涩,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缺水。
“就看了这一会儿。”郁禾说。
楚凌冬不再吭声,只是注视着郁禾不说话。
一会儿,忽然伸手把郁禾手里的笔记本抽了出来,撂在了一边。
郁禾手里没了凭据,有些势单力薄的感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郁禾握了握手问。
“我刚从郁老爷子那里回来。”楚凌冬盯着郁禾。
郁禾张着眼睛看着楚凌冬,没有说话。
“郁老爷子说后天要送郁医生去医院......在此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楚凌冬问。
郁禾空咽了一口唾液,“郁老爷子迟早都会告诉你。而且,他这不是对你说了吗?”
“可我想听你告诉我。”楚凌冬加重了语气。
他的眼睛也锁在了郁禾身上。
如同把锋利的刀,就要一层层地刮掉郁禾外在的皮相,剥出那个血淋淋的实体。
“我想你亲口对我说出一切……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楚凌冬的眼神居然有些痛楚。
他伸手抓住郁禾的肩膀,“我一直在等你对我坦露实情,郁医生......禾禾。”
第六十九章
楚凌冬微欠着身体, 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郁禾, 注视着郁禾的眼睛,包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疼痛, 无奈,更多的则是深埋着的爱与依恋。
而郁禾的脑子则一片空白。
只有被楚凌冬紧抓的肩头带来的一丝痛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楚凌冬突如而来的直呼其名, 让郁禾震惊而手足无措。
从一开始,郁禾就知道楚凌冬并没有把他当作许安看,而他也无意在楚凌冬面前,把自己伪装成许安。
纵然想伪装, 也是伪装不了的。
他不会,也不可能像许安那样生活与处事。
而另一方面, 当郁禾心里渐渐地有了楚凌冬的时候,就更不愿再在身上留下丝毫许安的影子。
他甚至有些排斥这张面孔与身体。
他不愿意落在楚凌冬眼睛里的身影是许安的样子,许安的身姿。
那天下着雪的晚上, 郁禾看到吴软软的微信, 误以为楚凌冬与田乔一起庆生。
他步履踉跄, 失魂落魄, 被楚凌冬强行塞进车里。
车里温吞着暖气,楚凌冬锁了车门,把郁禾逼到犄角旮旯, 无处可逃。
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不得不承认楚凌冬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不得不面对,自己其实喜欢楚凌冬这一事实。
但既便如此, 他依然只能以许安这张面孔,这副身躯来面对楚凌冬,接受他的亲吻与爱抚。
欢愉的潮起潮落里,一个朦胧的意识,如执念般紧紧地咬住他不放,让郁禾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喜欢这具身体吗?”
而当时,楚凌冬那句“我喜欢的是你”的回答,把他从那个执念中拯救了出来。
曾有一段时间,郁禾患得患失,即盼着穿回本体,回归原有生活,却又担心把这具身体还给了许安后,会不会改变所有的生命轨迹,让他对楚凌冬得而复失。
那个时候,郁禾贪心而充满矛盾,所有的一切都不愿舍弃,不能割舍。
但郁千里的治疗计划,如当头棒喝,让郁禾清醒了过来。
自己到底是谁?
回归是必须的,而楚凌冬他也不会放弃。
他与楚凌冬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与考验,有资格留在楚凌冬身边的,只能是自己。
郁禾开始有些期待治疗的成功,盼望着自己以“郁禾”的姿态,站在楚凌冬面前,掏出自己的心脏,双手捧着给他。
郁禾打算好了这一切,只等郁千里的治疗计划开始实施。
但现在,楚凌冬就在自己的面前,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楚凌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知道了他的身份。
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说破,便也不拆穿,只是默默地在一旁注视着自己。
现在想起来,楚凌冬并不是没有给郁禾提示,只是他贪婪地享受着来自楚凌冬的爱与呵护,变得懒怠而大意,对一切都不愿深想。
大年初二那天,两人去给郁千里拜年,他当时就有些惊讶于楚凌冬礼物的隆重。
现在郁禾是明白了,那是楚凌冬在以“女婿”的身份,给郁千里拜年,所以在他说出那句,“怎么这么客气时,”楚凌冬才会回答,“这不是第一次正式上门么。”
楚凌冬给肉团起名字的时候,已是更明显的提示。
但因为郁禾的无所觉,无所察,丝毫没有往那方面联想,只是纯粹因为不想肉团与自己的名字攀扯上任何联系,便一口拒绝了。
这么明显的明示与暗示,郁禾却充耳不闻,一叶障目。
他现在已太习惯于自己的处境了。
太习惯就以这种方式留在楚凌冬的身边,所以才会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郁禾的声音像是挂在很远的地方,听起来十分飘忽。
“知道你不是许安的时间很早。你和许安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从你醒来看向我第一眼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已根深蒂固了。”
楚凌冬松开了郁禾的肩膀。回忆让他神情柔和。
郁禾醒来后看向自己的第一眼目光,当时他就在想,与许安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这双眼睛居然能如此漂亮。
平静而淡然,却又带着赤子般的清澈干净,竟让他有些无法挪开眼睛。
“中途,你瞒着我到解郁堂工作,给郁老爷子当助手。我当时对你已有些怀疑,便让人去查你。回来的人汇报说,你医术非常好,这让我更加确定了这具身体里的芯子已不再是许安……许安高中没有毕业,也没有从事过任何与医药相关的职业,别说中医,病历,他甚至连份个人简历都不怎么会写。”
当时,许安大约是为了找机会接近自己,数度求自己为他安排份工作。
那天,正是他母亲陈女士离世前后几天,他有些情绪低落,因为许安母亲与陈女士的一些关系,他一时心软,便让许安交份简历到人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