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给你的儿子下药？”邹凯清醒的时候，晃着婆婆的肩，“你让我和心心怎么办？！你怎么可以——”

    “她也是知道的。”

    “你以为我会信？”

    他冲进来，看向她，她却说着：

    “不要和婆婆吵架了，其实婆婆说得对，一个家是要有个小孩的。就当我们出钱买个小孩，我……没事的，我觉得挺好的。”

    她看向他，她真是装腔作势的天才啊。

    他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尔后，零星的希冀之光，问：“你说真的？我知道你难过了，我的错，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好，我不该喝妈那碗汤，不该把妈接来的，我们回到以前，我让我妈回乡下去……”

    “真的。”

    真的回得去吗？

    她想做个好妻子，想做个好媳妇，想做个好母亲，可是她天生是做不了的啊……

    “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

    歌声在激进的情绪里拉扯底下人的心弦，他们仿佛看到许多误会堆砌而成的注定分离。曾经还能缅怀的美好，被遮盖上残酷的现实，连怀念的余地都不在。

    【观众感动值百分之六十！】

    大仙女的灵魂力愈发浅薄，随时要化开。她有点不想看之后了……她这样的女人，不该恋爱，不该结婚的，背景相差悬殊，没有性交的婚姻，梦幻的泡泡总会被现实的点滴，一下一下全部戳破。

    她看见林娇和婆婆经常一起逛街，婆婆喜笑颜开，全然不是对她的态度。

    她看见本该在公司的老公和林娇在咖啡馆，坐在一块，含情脉脉的样子。

    她看见林娇，站在她面前，对她说：

    “甄心，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喜欢邹凯，我是比不上你好看，比不上你家里有钱，但是我和他才更配吧？邹凯妈妈喜欢你吗？她喜欢我。邹凯呢？你有没有想过，邹凯为什么会看上你？就因为你好看吗？不是的，因为他早知道你家里有钱啊。像我们这种小乡村里的，来到一线城市发展，很难。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那么快开公司？哪来的合伙人？哪来的钱越做越大？你啊……该问问你那个气得和你断绝关系的爸爸呢！”

    她失魂落魄回到家，他递给她一张票。说，给她报了旅行团，日期恰是他们结婚纪念日前两天，一来一去三天，显然他是忘了他们的纪念日。也是，这又有什么好纪念的。

    他们无话可说起来，他总是神秘兮兮地筹划着什么。

    结合之前看到的，她想，他在等一个契机，说出离婚的契机。

    那一晚，她压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肉棒塞入闭塞的甬道，血流不止，他把她推开。他安静帮她擦完血水。她又想起他和林娇做爱的场景，他是舒服的吧？他是欢愉的吧？他是爱上她了吗？他是不再爱她了吧……

    很早，很乖地被他开车送去车站。

    “老公，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她最后问了遍。

    他想了想，说：“你回来就知道了。”

    可是——

    车翻了，所有人都在叫，所有人都不叫了，所有人好像都死了……

    她也死了啊……他用那张票把她送往了地狱……

    她不恨了，她不知道该恨谁，恨他，恨婆婆，恨林娇，还是恨自己？

    “哦……”

    童颜的泪往下淌，她扬着脸，底下的人里一圈外一圈，许多人红了眼。听到她的一声悲鸣，尔后，高潮的部分，她突然停下弹奏。清唱是别样的氛围，像是被枷锁捆住的小野兽，发出困兽的最后嘶吼求救：

    “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假如重来过……”

    底下人的心被扯得紧紧，他们无法探究台上女生有何难过？但他们因为她的沙哑哭唱，感同身受起她的难过。这种动容，这种酣畅流泪，他们入了迷、上了瘾。

    【观众感动值百分之八十！】

    歌曲即将结束，大仙女的灵体模糊一片，眼前不再有任何记忆画面，全是大仙女死亡的场景，宣告着大仙女的放弃。童颜继续弹奏着，她不想放弃啊，为什么要放弃，明明大仙女是如此温柔的人啊……

    如果有奇迹就好了……

    “心心。”

    那个男人从远处慢慢飘来，他的身体破碎得不像话，是她见过最丑的鬼了。可是他却挠挠头，笑了，“你在唱歌，怎么不喊我做操呢？”

    大仙女发现看见他，一点不好受。

    远比不看见他，更难受万倍。他的出现，告诉着她，他死了，被她杀死了。

    童颜唱着最后的最后：

    “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可惜没有如果……只剩下结果……”

    有个极强的预感，宛若指引，她朝前方深处看去。在她满心奇迹的期待下，她看见站在许多人后边，独立成一道孤独风景的男生。眉眼精致，眼角泪痣夺目惊人。他的嘴角微微弯起，看向她。

    【观众感动值百分之一百！】

    大仙女看见邹凯，大学毕业的模样。脸色不太好，常常熬夜加班。被她的爸爸堵着，旁边同公司当小助理的林娇，挡住，被邹凯阻止，他走上爸爸的车。

    “我不想我女儿跟着你吃苦，我希望你们能够离婚。”爸爸说，“但是她爱你，我也没办法，她说你很爱她，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他拿出文件递给他，“我投资你开游戏公司，你能在一年内把我投资的钱翻一番，我就暂时认可你。”

    邹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他每天忙着搞公司的事情，他忙着得到她父亲的认可，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的努力是为了让他的公主过得更好，他不在乎过苦日子，可是心心想要的新房子，心心想要的东西，他不会不在乎啊……

    没空回家吃饭，常常睡在公司和同事通宵改正游戏的漏洞问题。也不想她看见自己的辛苦，怕她心疼，假装没事的样子，闭口不谈。

    邹凯和林娇在的咖啡馆里。

    她站在他们的身后，他们却看不见她，她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邹凯：“这些钱给你，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妈和心心面前了。”

    “我要的不是钱，我从头到尾都是喜欢你这个人！”林娇推过他的支票，声音很响，“我们都那样了，你还要去当你的好老公吗？甄心根本不算完整的女人，她都不能满足你！你妈也想要孩子啊，刚好，我今天就是来和你说，我怀上了，我们有孩子了！”

    邹凯看向她，没有任何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喜出望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阿凯，你听见没？我有孩子了，是我们的孩子，你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们……”

    他看向她，面无表情，“当初谢谢你撮合我和心心，所以毕业后，你说找不到工作，也推荐你来我们公司做助理。”

    他又说：“这件事是我妈自作主张，还是你诱导我妈这么做，都无所谓了。这点钱是补偿你的，你拿去，以后不要出现。”

    “还有……”他说：“我不会有孩子的。因为，我在和心心结婚之前，就已经结扎了。”

    我的孩子只会是心心的，如果心心不能生孩子，那我就不需要孩子。

    他爱她，他很爱她，他一直相信爱情是可以没有交合的。是她，不相信他的承诺，是她辜负了他的爱，他都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剥开眼前全部阴霾，看见他在她踏上旅车后，来到宠物之家。他抱起一条很小的哈士奇，他把它带回家。看见家门口的对联，因为过年家里的吵架也没换新的。他回到屋里，取出熟悉的对联，她想起来了，是她写的。她喜好书法。

    他认真地贴好，看着焕然一新的对联，露出微笑。

    走进屋内，他抓来乱跑的哈士奇，揉揉它脑袋，贴脸笑道：“等你妈妈旅行回来，你就能见到她了，给她一个大惊喜，记得和你爸爸我一样，爱你妈妈哦！”

    “老公，我想要一间温馨的房子，养一条可爱的小哈，把它当儿子一样疼爱，房子所在的小区有遛狗的地方，有漂亮的街心花园，那就太幸福了。”

    “好啊。”

    【游戏系统：恭喜你成功找到鬼怪怨灵死前记忆！鬼怪脱离本世界倒计时开始：十、九、——】

    大仙女飘到哭得呆滞的童颜身前，冷风风干她的泪，她又恢复温婉的模样。

    “小颜颜，对不起啊，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

    童颜对着她摇头，她转身，看着邹凯的灵魂，他没有浊气。

    “记得我的罗宋汤，别忘送到哦。”她说完，凑到无脸鬼边上，悄悄说了句话。

    童颜听不清，只听见很大的风声，还有一大片一大片覆盖上的冰雪模糊视线，比之前超市所见的时间回溯更震撼的画面。

    后来——

    外卖员站在巷子口，呆呆地看着墙，挠挠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这儿……”他撩起外卖服衣袖，想起，“我的车……”

    跑到路口，看见还在的车，庆幸之余又有点渗然。

    童颜提着保温壶来到居民楼前，走进去，门卫打着哈欠，看到她，问：“小妹妹，你找邹先生？”

    童颜一愣，他也一愣，他怎么会潜意识问出这句？

    然后，童颜笑着，露出两颗小巧虎牙，顿生讨喜，“那就麻烦交给他了，这是罗宋汤，让他趁热喝。”

    “你不上去吗？”

    她摇摇头，往外走，外面的天气很晴朗。

    【游戏系统：恭喜你，完成任务，获得人物属性：体重－5，音乐技能：共鸣。】

    邹凯是带着小哈出来的，每天雷打不动的遛狗。

    “邹先生，这边有你的东西。”

    门卫唤住他，把保温壶交给他。

    他疑惑地问：“这是谁送的？”

    “是个小妹妹，她说这是罗宋汤。”

    说完最后三字，男人神色一紧。提着保温壶，往外走。到街心花园的长椅边，松开狗链，打开保温壶，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样子。

    他盛块土豆塞入嘴里，不够酥软，却吃得泪水不停。小哈舔着他的手背，他塞块给它。

    “你妈妈做的，好吃吧？”

    另一边的潮流广场，某家咖啡店内，两个样貌同样出色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惹人频频打量。一个是眉眼如墨的少年，一个是嘴角始终含笑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手轻敲在一沓乐谱上，拨开，看着上面的音符，说：“你的歌很小众，很难找到合适的去唱，这个价格已经算最优。买下这些，你就和它们无关了，它们也不会再冠上你的名字。我会拿去改编成流行曲风。所以……”他看向他，敛去笑，“路浓，你不会后悔？”

    路浓本是抱着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来的，后悔吗？只是卖掉不会再用的东西。

    但此刻，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阻止他，告诉他：

    会后悔。

    “好吧……”

    他吁口气，把那沓乐谱重新塞入黑色书包内，看向面前男人，说：

    “抱歉，欧阳叔叔。”

    欧阳笑了笑，耸肩道：“没事，喝完这杯再走吧。”他看向窗外，那边正在搞什么活动，许多人上台表演，热闹非凡。

    路浓倒是真的如他所说，一口气喝完一杯咖啡，起身道别。

    “年轻人啊……怎么这么没朝气……”

    欧阳叹了口气，再朝外看去，他这边恰好能从侧边看见活动台。上边站着个小丰满的女生，长得瓷娃娃般，抱着把吉他，不知道唱着什么，很专注。而走出咖啡店的路浓，恰好站在他视线的斜前方，观看着台上的表演。和先前对着他的干部脸，多了份显而易见的烟火气。

    他撑着下巴，笑了起来。

    “真是胖人多作怪。”

    无脸鬼靠在床上，看着在梳妆台前，认真刷着睫毛要漂亮的童颜。

    “人家上台表演节目，你是上台打雷？”无脸鬼嗤笑道，“人家主办方可不得给你个安慰奖，让你雷震子赶快滚回天庭。”

    那是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像唱了很久，又干又痛！又不想错过活动的机会。

    童颜的小手一抖，睫毛刷生生戳进眼睛。疼得眼泪水直流，“都是你，好痛，眼睛要瞎掉……”

    她呜呜咽咽的，他忍不住柔声：“你过来，我看看。”

    她揉着眼，一只已经变成熊猫，跑到他边上，眨巴着黑水，看着他。不忍直视啊……

    “那只眼睛，睫毛刷得好像洋娃娃。”

    无脸鬼夸赞道。

    童颜乐了，“真的？”

    “嗯，你过来。”

    她蹭过去点。

    “闭上眼。”

    她闭上。

    “再过来点。”

    她就差贴着他了。

    他嗯哼了声，由衷点评道：“刷这么长，你是要去铲雪吗？”

    靠，又气她！

    她卸掉睫毛膏，瞅着手腕上的雪花链子，“我想仙女姐姐了，你说她的任务也太容易了吧？就送罗宋汤完事了？哎，是完事了……”她前面还去超市看，大仙女已然不见。

    “想她？”无脸鬼阴阳怪气地说，“你还是别想她。”想起来，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就准你想，我就不能想吗？”

    她又生气，指责他的独霸主义。

    他都快被气笑，可她又双手撑着肉下巴，看向镜中的他，说：“她真是特别温柔的人，我一直知道哦，送我手链哄我开心，还有啊……她用怨灵的回溯时光技能，把我打翻的罗宋汤拯救下来。是因为——”

    她笑得了然一切，又温柔他魂。

    “她舍不得我做的罗宋汤毁了，怕我难过。”

    “那你呢？”无脸鬼冷不防问道。

    “嗯？”

    那发现这件事的你，岂不是比特别温柔更温柔的女人？

    怪不得让我……

    他又想起大仙女回溯时光前，对他说的话：

    “看到你们，我好像又相信，没有肉体结合也能爱着的爱情了呢。”

    路浓回到家，路上耽误得太久。他的神色比往日更拘谨，看见屋内，本该去做家政的妈妈失魂落魄地坐在小板凳上，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她喘息着，冒着汗，看向门口，眼底攒起些光，最终化成更可怖的怒火。

    面容扭曲地走上去，扯着他的衣服，“为什么不在家？你去哪里了？你骗妈妈？你要学谁？学你那该死的爸爸？你带着什么？给我看！”她扒下他的书包，倒出里面一堆乐谱，身体颤栗，神色更是狰狞，她恶狠狠地踩着那些乐谱，“就是这些坏东西把你带坏的！都是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迷住你爸爸！现在还要迷住我的小浓！它们该死该死！”

    他蹲下身，要去扯，面无表情，也不像是有所可惜。

    却被推倒，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那个女人，他的妈妈，指甲嵌入脖颈刚恢复完好的皮，越来越深，唾沫喷溅上他的脸，他闭上眼，仍然能想到她癫狂的眼。

    她扯破喉咙，冲他吼着：

    “你要学你爸爸吗？！不要学你该死的爸爸？！扔掉这些东西！给我扔掉这些东西！你是我的小浓吗？！你是不是？还是被那些怪东西又迷住了！它们已经抢走你爸爸了！不能再抢走你——”

    她说得喘不上气，咬着牙，痛苦着，他的脖颈被掐着，窒息感越发浓重。

    像块霉掉的浮木，漂浮着，腐烂着，没有归途，没有归期。

    ＃＃＃

    画了我家耀耀，我觉得真鸡儿帅～不接受反驳嘛！